柳知念想开口,却被礼昭辞拉住手,“母亲,我如今是家中男儿,儿子知晓如何做,你且安心养病快些好起来才是!”
说完,看了眼弟弟,“你在此陪着母亲,我出去和小叔说!”
屋檐下,二哥急忙上前拉住她,欲言又止的模样满是焦急。
礼槿澜望着二哥那扭捏的模样,突然笑出声,只是笑意稍浅,“二哥,你不会也要我去治你媳妇吧!”
礼槿玉的喉结动了动,声音沙哑如破锣,“她也是你嫂子!你不能厚此薄彼!”
“我还是你兄弟呢!”
礼槿玉黑着脸瞪着她,“你去不去!”
……
她不想去,但揽在她肩头的手带着沉重的力道,还咬牙切齿的威胁她。
“我就原谅你给我俩下药之事!”
礼昭辞趴在门框上,见两人要走,急忙叫住,怯懦道,
“那个,二叔能别让…小叔…走吗?”
礼槿澜回头看了眼礼昭辞,淡然道,“你作为家中长子,面对困难该如何解决,唯唯诺诺如何能承担起责任!”
“站端正,好生回话!”
小人抿着唇,跨出门槛,挺直脊背倔强的抬起头,大声的说道,“小叔,你能留下吗?”
“我有很多事要处理,留在守备府非常不方便,我入夜后会来府中替你母亲治疗,也安排了两个大夫守着你们!”
礼昭辞望着二叔,最终落在小叔带着面具的脸上,“小叔不想让人知晓来过府中。”
“所以你知道接下来该如何做?”
礼昭辞点着小脑袋,一副瞬间明悟的表情。
“那小叔明日早些来可好!”
“嗯!”
礼槿玉叹息一声,家中只剩下老弱妇孺,本想早些奔赴边关去救大哥,但如今柳府乱做一团,不得不留在府中照看。
望着小人心中不禁软了几分。
“昭辞,带着弟弟去睡觉!如今府中不能再有事端!”
礼昭辞对着两人行礼,“昭辞知晓了!”
……
西厢房内传来压抑的痛呼声,王雨兮脸上沁满冷汗,青肿的脚踝高高肿起,乌青之色顺着小腿蔓延。
“四弟,快给她看看啊!”
礼槿玉声音有些发颤,焦急的攥着礼槿澜手腕,捏得她手腕生疼。
“嘶,二哥,你当真是有了媳妇就忘了兄弟,你掐死我算了!”
礼槿玉慌忙放开她,讪讪一笑,“你胡说八道些什么,快些给你二嫂看看!”
礼槿澜蹲下身子,冰冷的指尖触到王雨兮发烫的脚踝上,骡骨错位的脆响混着女子痛哭声划破寂静。
她手腕快速翻转,另一只手按住穴位,冷声道,“别动!”
一只手扫过药箱,银针如流星没入穴位,疼痛瞬间缓和下来。
王雨兮娇羞的垂着头,满脸通红,声音带着哽咽。
“都怪我…还给添麻烦…”
礼槿澜淡淡的应了声,“嗯!”
这下就似开了水闸,王雨兮顿时大哭起来。
礼槿玉上前推开礼槿澜,一副护犊子的模样,带着几分不忿,“那是四弟胡说的,你别管他!”
礼槿澜丢下两瓶药膏,银丝面具下溢出一声冷哼,“一日三次!”
说完,头也不回的出了门。
礼槿玉见人走了,回过头一脸自责,他这是干嘛呢!
四弟也许日夜兼程来此,但他却推了弟弟。
急忙追出院子,发现早已无踪迹,他站在廊下懊恼不已。
过了一会才回到屋子。
王雨兮抬起一双湿漉漉的眼眸,声音带着懊恼自责,“对不起,槿玉哥哥,是我惹得小叔生气了!”
“四弟只是恼我罢了!你好生养伤,我去重新部署,今夜四弟来此别对旁人声张!”
说着,转身就出了房门去安排。
夜色渐浓,寒风中带着细微霜雪。
她在夜空中跳跃疾行,远处更鼓沉沉传来。
雪粒子打在面具上微微作响,鞋靴踏碎屋脊上薄冰,寒风卷着雪片灌入衣领,却也不及她心中的酸涩。
风雪渐急,远处灯火在雪幕中染成模糊的黄斑。
她突然驻足,望着漫天飞雪,面具下的眸光一片苍茫。
一道身影无声地落在她身后。
她勾唇一笑。
苦笑自己与二哥置什么气。
二哥拿她当做真的弟弟,而哥哥对弟弟感情就是如此。
也许哥哥对妹妹的感情会含蓄柔和些,可他们并不知晓她的身份。
“下雪了!”
一袭玄黑大氅披在她肩头,槐云撑开油纸伞,伸手无声的圈住她。
她侧脸望去,正撞进槐云染着雪色的眼底,骨节分明的手指握着伞柄微微前倾,将飘向她的雪片悉数挡在伞外。
他的声音比风雪更轻,“该休息了!”
她点了点头,了望镇西关蜿蜒如魔龙的城墙,烽火台的微光在雪幕中明明灭灭,顺着目光看向青瓦上堆积的薄雪。
“可我想和你看一会雪!”
槐云唇角微勾,目光顺着她所看的方向看去,“好,公子想做什么,属下便陪着!”
“傻不拉几的!”
雪粒子突然大了起来,扑簌簌的打在伞面上。
槐云下意识将伞又往她那边倾了倾,却见礼槿澜抬手摘下面具,眼睫上凝结的雪珠,她直直的看着他。
“你是喜欢这张脸?”
他望着那张被寒风吹得泛红的脸,心间有些心疼,伸手拂去落在她脸颊上的雪粒,声音低沉而暗哑。
“不是这张脸。”
“公子是我此生见过最耀眼的光!”他伸手扣住那双冰冷泛红的手,按在那颗跳动的心脏上,“属下只为公子而活!”
礼槿澜望着槐云翻地翻涌的炽热,喉间泛起苦药般的酸涩,缓缓抽出手,指尖拂过他脸颊上雪花,见到眼前的人小心翼翼的捧着她,让她的一颗心渐渐在融化。
“也许漫长的一生,它就化了!你能等吗?”
槐云猛地倾身向前,扣住她后颈,冰冷的唇瓣带着雪水的冷冽与克制的滚烫,像是困在笼中的兽终于挣断铁链。
良久,他拥着她入怀,“公子不必勉强!仅此足矣!”
她无声的叹息消散在雪声中。
………
风雪簌簌落了整夜,雪粒在雕花窗棂凝成白霜。
槐云端着热水走进房中,铜盆搁在木几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往炭盆中添了几块新炭,赤红的火苗“腾”地窜起,撩得指尖发烫。
余光里,床榻锦被里骤然隆起,裹在里面的人影轻轻蠕动,朦胧的面容渐渐露出眉眼。
“公子,属下已经将大夫和药材送去守备府。”
他垂眸拨弄着火苗,嗓音微微沙哑。
再抬眸时,刚好撞见礼槿澜倚靠在床榻上,那双冷冽如霜的眸子,此刻升腾起氤氲雾气。
她勾了勾修长的手指,雪白的中衣松垮地滑落肩头,墨发长发如绸缎倾泻而下,慵懒的声线裹着几分沙哑。
“过来!!”
槐云起身取过烘得温热的衣裳,刚走近便被她拽住手腕。
冰冷的指尖顺着衣襟探入,在他心口处停下。
礼槿澜弯起眼眸,眼尾上扬。
“手冷,帮我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