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直昏迷不醒,毫无清醒的迹象。
“快醒醒吧!有个自称是蜀云门掌门来了,他给礼老将军选了入殓的地方,在龙脊山后,他说是老爷子指引他的。”
“整个战场上全是你的人在找你,你快醒来吧,我快扛不住了!”
战场上一波接着一波的人不论是白天还是黑夜,在战场上不停地翻找着什么。
有将领,也有小兵,还有些莫名其妙的人,甚至还有大夫。
礼家的人更是疯了,那个礼青崖好几日没休息,在战场上将尸体翻了两遍了!
“你再不醒,他要带人去西戎那边了!”
萧阙无意的碎碎念,想起那个躺在她旁边的下属,“那个人我让顾寒悄悄的给他埋了……”
说话间,礼槿澜猛地睁开眼。
直直的坐起身,脸上没有任何情绪,眸中似一汪深潭,毫无一丝波动。
她仿若无人的脱掉里衣,胸前一览无余,拿出床头的纱布给自己死死的缠绕两圈,起身一层一层的穿戴好衣衫,拿起屏风上的蟒袍玉带,顺手很自然的系上。
她与萧阙身量相差不太多,并不在乎是否逾越穿了王爷制服,这天下她若喜欢,龙袍加身又何妨!
“我的东西!”
一声破音,沙哑而冰冷。
萧阙就似被一道惊雷劈在头顶,雷的外焦里嫩。
僵硬在原地久久不能回神,一声沙哑泛着寒芒的声音唤醒了他。
他机械的回过头,不敢看她的眼睛,颤抖着手指向床枕下。
礼槿澜直接掀飞床枕,拿起帅印还有自己的所有物品,将匕首别在腰间,最后拿着枪头时,眼中只剩下杀意。
“帅印我接下了!至于你们同不同意不重要,我会亲自割下不同意的人头!不论是谁!”
说着,一袭玄黑蟒袍加身,转身刹带起玄黑蟒袍下摆,似一条缠绕的黑龙腾飞而起。
萧阙第一次见自己的衣袍竟能如此好看!
“你等等…”
他说话不知为何变得不利索,舌头总打架。
礼槿澜不知何时,匕首已经在手中旋转,转过身时一双眼眸中全是看死人的目光。
“不…不…不是,你的面具!”他指了指床头没有拿走的面具。
“不需要了!他说我是老鼠,我从此不做老鼠了!”
说完,大步离去!
萧阙被震的脑中一片空白。
她不在乎自己帮她处理伤口。
也不在乎有没有人知晓她身份。
甚至那目光中对天下都志在必得。
那眼中再也没了光。
她一切也不在乎了!
她不在乎了!
他强行让自己镇定下来,“妖孽疯了!”
……
礼槿澜猛地掀开兽皮帐帘,腰间的蜀云门掌门令随着动作晃动,在暮色里泛着冷光。
她抬掠过营帐左侧,正在抱臂假寐的身影前,停下脚步。
“他在何处?”
声线如寒冰锥。
顾寒睫毛颤了颤,惯性的俯首,喉间刚溢出“王爷”二字。却被那陌生的冷音惊得瞳孔骤缩!
不是王爷!
抬头瞬间,脸色陡然一变,满脸不屑,“你凭什么命令……”
话未说完,喉间骤然一紧。
铁钳般的手指已经扼上他咽喉,带着习武之人特有的薄茧,却比他预想中更有力道。
顾寒一个壮硕的男子身躯竟被单手提起,后背撞在帐柱上发出闷响。
眼前人桃花眼微挑,眼角泛着猩红杀意,本该艳丽的面容此刻扭曲如罗刹,指节因用力泛白,喉间溢出质问带着杀意的嗓音。
“在何处!!!”
一声枯枝断裂声传来。
顾寒的视线开始模糊,喉骨在压迫下咯咯作响,快被掐死时,
“吽——”
檀木拐杖破风而来。
礼槿澜旋身侧翻,将奄奄一息的顾寒甩飞向帐角。
足尖点地,手中匕首握在手中,刃光如电擦过老者面门,在左颊割开一道血线。
老者仰首惊骇的后退两步。
“你!!!你是何人……”
礼槿澜盯着眼前满脸符文的老者,抬手摩挲着腰间蜀云门掌门令。
老者满脸的符文与掌门令背面的文字极其相似,脑中划过一抹亮光,想必这人是顾家的。
两人之间相互打量。
老者垂首见到她腰间的掌门令,瞳孔陡然放大,“你是蜀云门的人!”
礼槿澜指尖摩挲着掌门令,唇角勾勒出邪笑,“顾家人也出山了!不当缩头乌龟了!!”
老者心中震撼不已,听着此人狂傲之语,眼中怒火燃烧,“哼,一个没落山门,一个黄口小儿为掌门!”
礼槿澜身形似一道黑色闪电,眨眼间欺身上前,一脚踢向老者,“我不杀你,是你还有点用!”
帐帘突然被掀开。
礼槿澜蹲在顾寒面前,手中匕首在他脸上擦拭血迹。
那眼神癫狂中带着嗜血的兴奋,匕首泛着冷光没入腰间,起身大步离去。
顾寒已经被吓得脑中空白。
萧阙见到地上躺着不能动弹的两人,错愕的看着始作俑者大步离去的背影,却无可奈何。
落在地上的两人,心中只是升起担忧,那家伙只怕是受到了强烈的刺激,“你们惹他作何?”
顾寒咬牙切齿的盯着那抹背影,心有余悸的怒骂一声。“疯子!”
萧阙冷声打断他。
“她不会无缘无故的伤人,你定是惹恼了她!”
顾寒缓缓的抬起头,满脸震惊,“王爷!!!”
“住嘴,我可惹不起她,你也给我收敛些。”
说着,看着那人离去的背影,急忙追了上去,想必她要去送礼老将军。
老爷子的帐外白幡翻涌如浪,三十里连营皆覆素缟。
礼槿澜踏入营帐的刹那——
玄色蟒纹蟒袍扫过地面的素缟,金线绣就得龙纹在火光下泛起冷冽的光。
她腰间悬着的玉佩开合间,众人只觉眼前骤亮,身影带起一阵劲风,拂过灵堂的烛火,仿若活了过来。
有人惊掉了手中的烛火。
礼槿澜抬眼,目光扫过满堂的缟素,最后落在祖父棺椁前几道身影上。
几人正抖如筛糠,哭的声音嘶竭,惊觉众人震惊的目光,缓缓回过头。
“澜…儿…”
父亲的声音带着难以置信的颤音,手上的缟素漫天飞起。
她却没有搭话,缓步上前,靴底碾过纸钱沙沙声,竟然盖过了帐外呼啸的寒风。
礼槿澜指尖拂过已经盖住的棺椁,指尖微微蜷曲。
祖父临走前的一幕历历在目———
她知道,祖父出征之日起,迟早有这一日。
不是她不想阻拦祖父出京。
而是在京都给祖父把脉时已经知晓。
祖父身体的生机已经接近枯竭,那是人类自然老去的征兆,所以她并未阻拦。
而是选择了竭尽全力成全。
她内心痛苦不已,却无眼泪,那种难受无以言表。
“你…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