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程牧昀这边的事情太多太乱,许灼华差点都忘记了主线剧情。
今年萧梧新会在新海城结识好多志同道合的人,他们全都是未来组织内的重要领军人物。
虽然她这边乱七八糟的,但萧梧新那边还是在有条不紊地推进着。
让许灼华倍感欣慰。
历史不会被改变,至少可以说明,胜利的曙光终于到来。
许积信似乎对这件事情很感兴趣,拉着萧梧新坐下之后一直追问他在北平的见闻。
萧梧新说他结识了很多人,北平大学里有很多人跟他有一样的见解。
他们也在准备推进一些事情。
……
萧梧新绘声绘色地讲,众人都认真地听着,满眼敬佩地看着他。
只有许灼华能将这些理论烂熟于心,毕竟,她为了考试背得滚瓜烂熟。
许灼华偷偷看众人的眼神,她看到杏花的眼睛尤其地亮,比看见好吃的还过分,她在心里笑了笑,杏花或许能找到某些人生意义吧。
剩下的人,眼神中都冒着或明或暗的光。
许灼华心想,若是这间屋子里的人都投身于革|命,那么这个国家非要飞黄腾达不可!
她没注意到,只有陈鹤德的眼神不对劲,他死死盯着许灼华。
许灼华看向萧梧新的眼神分明充满了仰慕和敬佩,仿佛相信萧梧新所说的那些不是口号,而是真真切切会发生的事情。
陈鹤德心想,怎么许灼华对萧梧新这么信任?
不过他应该是想不明白了。
忽然十二下雄浑的钟声自远处钟楼轰然撞来,震颤着玻璃簌簌作响。
刹那间,整座城市像被点燃的炮仗,千万串爆竹在街巷炸开银花,硝烟混着硫磺味的热气直扑人面。
墨色天幕上,牡丹状的金红烟花次第绽放,碎金般的火星拖着长尾坠入千家万户的阳台,与堂前晃动的红灯笼、倒贴的福字相映成辉。
桌前的众人举起酒杯,大喊着:“新年快乐!”
天下无不散的宴席,虽然依依不舍,奈何夜色已深,众人只好在酒楼门口分开。
许积信上了许家的车,梁绍尊独自离开。
陈鹤德带着剩下的众人离开。
程牧昀牵着许灼华的手,两人在浓浓硫磺味的街上漫无目的走着。
街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大家都休息了。
宽敞的街上只剩下相依的两人。
程牧昀将许灼华的手塞进自己的口袋里,又帮她围上围巾。
许灼华的脸因喝了酒透着微微的红,鼻尖像一颗熟透了的樱桃,让程牧昀忍不住想尝一口。
“灼华,新年快乐!”程牧昀轻声说道,低下头,两人鼻尖相碰,传递着独属于对方的爱意。
“程牧昀,新年快乐,我喜欢你。”
鼻尖蹭着鼻尖,男人笑着问道:“有多喜欢?”
许灼华闭上眼睛,嘴角含笑,“如果不出意外的话,我会一直学历史,然后读研、读博,把近代史研究个底朝天,然后发表一篇以你为课题的文章,因为,我的人生,几乎是为你而活。”
前面的话,程牧昀听得云里雾里,只听清最后一句话。
灼华竟然说她是为我而活!
程牧昀的心脏中央猛然炸开,一股暖流流经全身。
男人低头含住了柔软的唇。
这个略带酒气的吻,从一开始的轻吮,变成疾风骤雨般的啃食。
蒸腾的爱意在冰天雪地里轰然起飞,没有什么能比这个缠绵的吻更能代表两人的爱意。
他指尖拂过她冻得发红的耳垂,忽然被她拽进围巾织就的绒软天地。
呼吸缠绕成雾,体温在零下的空气中轰然相撞,程牧昀跌进她半张的唇,他们像两簇即将熄灭的火苗,在彼此的深吻里重新烧穿寒夜。
寂静的长街忽然闯进一辆黑色的汽车,闪着大灯将两人的身影照得无处顿逃。
程牧昀猛地把许灼华抱进怀里,按住她的脑袋,目光不善地看向来车。
车子缓缓滑到两人的身边,程牧昀的一只手已经伸向腰间的手枪。
车窗被人从里面拉开,程牧昀看到来人后,差点拔出腰上的枪。
“周旻海?”
许灼华像只受惊的猫般缩在程牧昀的怀里,羊绒围巾滑落露出半张脸,湿漉漉的眼睛看着周旻海。
车里的人长着一张白净非常的儒生脸,细长的丹凤眼微微眯起,眼尾的泪痣随着嘴角上扬的弧度轻轻颤动。
他指尖慢条斯理转动着紫檀木手串,泛着幽幽的光。
“程少帅,别来无恙啊。”
程牧昀冷哼一声,“早晨才见过面。”
男人悄悄挡在许灼华的面前,周旻海往外探了探脑袋,转动着紫檀木手串,嘴角扯出一丝笑意,“这位可是少帅夫人?早就听闻程少帅的夫人美得不可方物,今日一见还真是,怪不得能让程少帅收心。”
程牧昀握住了腰间的手枪。
无论周旻海怎么调查他或者激怒他,程牧昀都可以与其周旋。
但周旻海若是想把手伸向许灼华,那程牧昀就会立刻出手。
原因无他,许灼华是他的底线。
“有屁快放!”
程牧昀一改往日对周旻海客客气气的态度,满脸的厌烦不加遮掩。
周旻海是个人精,自然意识到许灼华对程牧昀的重要性。
他还偏偏要在坟头上跳舞。
“少帅夫人不跟周某打个招呼吗?鄙人可是跟许家和程少帅共事的。”
许灼华往程牧昀身后躲了躲,扭过头去。
她很讨厌周旻海这样慈眉善目笑里藏刀的人,尤其是他的声音,黏黏糊糊的很难听。
程牧昀铁塔般的身形完全笼罩住身后的许灼华,皮靴碾过地上结冰的碎雪发出咯吱声响。
他左手紧扣着许灼华手腕往怀里带,右手已经按在枪套边缘,喉间滚出的声音像是从淬毒的刀刃上刮过:“离我夫人远一点,否则我不介意送你上路,你知道的,我做得出来。”
周旻海捻着紫檀木珠的手指骤然僵住,原本温润的笑容如同被冻结的蜡像,细长的眼睛眯成两道寒芒。
他喉头滚动两下,终于打破凝滞的空气:“我来新海城可是奔着少帅,奈何少帅根本不配合,周某吃了多少次闭门羹,今天终于见到少帅了,少帅跟我走一趟吧。”
这大过年的大晚上,周旻海想直接来拿人。
程牧昀抽出枪身,黑黝黝的枪口直指周旻海眉心。
“大过年的血溅街头可不吉利,但比起坏了规矩,我更怕脏了夫人的眼睛。”
程牧昀的眼里闪着狠意,继续说道:“我不管你们军统拿人要不要证据,反正在我这里,凡事都要走老子的流程。你要是老硬的,老子奉陪到底。”
金属撞针清脆的咔嗒声响起,程牧昀手里的枪上了膛,他盯着周旻海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咱们比一比,是你的枪快,还是我的枪快?”
周旻海喉结剧烈滚动,喉间发出干涩的响动。
方才还从容转动的紫檀木手串早已滑落,他望着黑洞洞的枪口,细密的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在冷空气中瞬间凝成冰珠。
虽然整个新海城冒头的人不少,各自盘踞,再加上数不尽的洋人,三教九流。
但程牧昀却是特殊的,他是个绝对的新手,却也是个绝对的老手,东州军在他的手里壮大了不止两三倍,而且戒律森严,从来没有出现过士兵欺压百姓的事情。
所以,一个尚且得民心的军阀,才是最难对付的。
而且,东州军一直安分守己,并没有表现出想要割据一方的野心,但程牧昀又有着割据的本钱。
加上他嗅觉灵敏,在东州还在掌握的时候就直接盘下最有价值的东行南线,跟许家的合作又因为秦晋之好变得坚不可摧。
周旻海自从来到新海城,一番调查,愣是没查出任何程牧昀的把柄,甚至对这个年轻的少帅佩服至极。
他知道程牧昀可以开枪,他会被军统抓起来,但自己就这样死了,未免太不值了。
周旻海的嘴角扯出一丝牵强的笑意,“少帅说笑了,我们都是大总统的人,合该共事,不应该针锋相对。”
他服软了,程牧昀自然会顺着台阶下去。
程牧昀收了枪,抱着许灼华的肩膀转身,然后想起什么,转头看向坐在车里的周旻海。
他不卑不亢地说:“如今这种走马灯一样的政|府,各地势力你方唱罢我登场,国家利益掌握在个人手中,周处长应看得比我清楚,什么样的人值得卖命,什么样的人不值得卖命。”
周旻海如今已经四十岁,前后经历了十几个大总统,头上的领导换了一茬又一茬,他能稳稳坐在如今的位置上,说明他是个极其擅长审时度势的人,没道理听不懂程牧昀话里的暗示。
只是,生逢乱世,每个人都身不由己。
“程少帅说笑了,周某一直都是为自己卖命,不存在效忠于谁。”
程牧昀勾唇笑了笑,转身离开。
周旻海的话很清楚,他是个人主义者,只要程牧昀给能拿出足够诱惑力的东西,他不介意另谋其主。
那就很好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