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膳过后,二人告别了珍贵妃,一同回到了燕王府。
只是云湛还有公务在身,把沈晚棠给送到门口就准备打马而去。
“妾身恭送王爷。”
听见沈晚棠的声音,云湛刚扯起缰绳的手微不可察的一顿。
脑海中竟不由自主的浮现出昨晚上零星的记忆。
他当真站在春晓阁的院中,大声的质问沈晚棠为什么要和离吗?
为什么他今日起来,什么都想不起来了呢?
只记得后来,进了内殿,他紧紧的搂着沈晚棠的腰肢。
那么软,那么细,隔着薄薄的寝衣,还能感受到她玉肌的温热。
云湛收回落在小女子身上的视线,下意识的摩挲了一下指尖,似在回忆昨日掌心之下的温软触感。
后来、后来就只记得沈晚棠在他耳边说,“不会离开他......”
近的似乎都能感受到小女子呵气如兰的幽香气息,喷洒在他耳尖,让他浑身一阵没来由的酥麻。
云湛闭了闭眼,敛回心神,都没发现,自己的耳尖已经红的快要滴血。
他翻身上马,玄色的衣袍在半空划出一个利落的弧线。
双手扯着缰绳,扭头看向沈晚棠,颔了颔首,随后打马远去。
既然都知道那赵三小姐是个祸害,那他就不得不早做打算了。
这样的人,根本就不配入燕王府。
听说那三小姐的生母,是富甲一方的皇商乔家。
云湛之前还在疑惑,赵宣为何会替一个小小的庶女奔走。
现在想来,一定是因为乔家给了赵宣根本拒绝不了的好处,才让他松口。
至于荣安的身世......
现在还不是让母妃知道的时机,非但不能帮到荣安,还会惹来不少麻烦。
现在能做的,便是让荣安好好的在白马寺,静待翻身的时机。
云湛很快便到了军营,下了马,便吩咐身后的玄影,道:
“去准备笔墨。”
“是!”
玄影的动作很快,云湛刚到自己的营帐,便看见了纸笔都已经放在了桌上。
他大步走到桌案前,掀袍而坐,拿起桌上的狼嚎毛笔,沾了沾墨汁,想也没多想,便执笔在纸上写了起来。
半晌过后,他把手中的毛笔放在笔搁上,抬眸看向玄影,道:
“玄影,三日后,便是荣安被送到白马寺的日子,你到时候把这张纸交到她手中。”
云湛说着便把面前的纸整齐的折叠好,单手递了过去。
玄影面无表情的接过云湛手中的纸条,心中却泛起了嘀咕。
这荣安公主早已经失势,虽说是作为一国公主,被送到白马寺,名义上是为国祈福,但是大家都知道,到了白马寺那样偏僻路远的地方,是不可能还把人当公主看待的。
也就是说,公主依然和庶人没有分别。
而且这辈子,是绝无可能重新再回京城。
王爷为何还要和一个被废弃的公主有来往呢?
王爷现在正受皇上器重,就连平时没有站队王府的大臣们都开始向王爷示好。
要是被发现和被太子牵连的公主有什么瓜葛,说不定会惹来麻烦。
现在册封太子的圣旨还没有到,一切还没有定数的时候,王爷怎么还要插手一个外人的事儿呢?
上官家在朝中日渐失势,荣安公主又是上官家的外甥女,皇后娘娘当初铤而走险都要陷珍贵妃于不义,王爷就算是不闻不问,也已经是最大的仁慈了,怎么......
心中虽然腹诽,玄影犹豫了一下,还是把纸条给收了起来,转身退下。
三日后。
白马寺。
一架素色平顶的马车缓缓的停在白马寺的偏门。
门口站着的两个姑子边说边笑着把荣安和贴身丫鬟绘秋带到了一处已经打扫干净的厢房。
“公主,这间屋子简陋,这儿又只有一些粗茶淡饭,委屈公主了。”
正在收拾行李的绘秋听到这话扭头看了一眼这两个面带笑意的姑子,原本以为他们公主来了这儿肯定免不了受些奚落和委屈。
她手上的动作一顿,看向已经换上了一身粗布麻衣的荣安。
“如今我已不是什么公主,不用这么叫我,对了,我是不是应该像你们一样,有个法号?”
两个姑子对视一眼,道:
“阿弥陀佛,公主心如明月,清净无瑕,故取‘月明’二字为法号,希望公主可以早日免去前尘世俗,修生养性。”
荣安点了点头,显然对于‘月明’这个法号很满意。
“弟子月明谢过二位师父。”
两个姑子还有其他事情,没有多说什么,便告退了。
只是脚步声还没有走远,便又传来声响。
明明还是那两个姑子的声音,瞬间就变得尖酸又刻薄,仿佛有什么深仇大恨。
“真是晦气,我还以为今日公主前来,总会有几个宫中贵人一同前往,我这才答应住持在门口等候,没想到就只有那主仆二人,真是够寒酸的!”
“你还做什么春秋美梦呢!我可是听说,这回上官家在朝中失势,原本公主可是要贬为庶人的,后来不知道怎么回事,才会送来咱们这白马寺,现在朝中人人都对上官家避之不及,你竟还指望今日有人相送?真是不怕笑死人!”
“去去去!等会儿我就拿了东西,给月明点颜色看看,真是白瞎了今日的好兴致......”
寺庙的门窗本就年久失修,窗缝中还有凉风钻入,根本一点都不隔音。
刚才两个姑子的话,被屋中的荣安和绘秋听的清清楚楚。
荣安脸上倒是没有太多的惊愕,面对这些嘲讽,似是心中早有准备。
绘秋却攥紧了手中的帕子,眼眸中早已经泛红。
“公主,她们也太过分了,明明就是想借着公主的身份结交宫中的贵人,却要把气撒在咱们公主身上!实在是可恶!奴婢这就去找她们去!”
“绘秋!”
屋子并不大,荣安叫住了已经走到门口的绘秋,说:
“绘秋,我现在早就不是什么公主,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正在这时,门口又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紧接着,大门就被人从外面一把推开。
站在门口的绘秋要不是躲避及时,只怕是要被推倒在地。
“你们?!”
站在门口的姑子早就没有了刚才的笑脸,甚至连门槛都没有走近,把手中的扫把扔了进来。
啪的一声。
扫把落在了荣安的脚边。
“月明,这儿可不是你从前的公主府,把院子都扫一遍,要是扫不干净,可就没有晚膳吃了!”
话音还没落下,那姑子便没好气的走了。
只是还没走多远,便听见她传来哎哟哎哟的呼痛声。
绘秋隔着窗缝,看见那姑子正捂着膝盖坐在地上龇牙咧嘴,心中不禁发笑。
真是活该!摔不死你!
可是不等她反应,背后又传来一阵声响。
原本还空荡荡的桌子上,竟然凭空出现了一张被揉圆了的纸条。
“咦?这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