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安看了一眼桌上被揉成一团的纸条,又看向了旁边半开的窗户。
她走上前去,把纸条拿起来放在手中。
快步走到窗边,大着胆子把窗户打开,探着脑袋看向被微风拂动的树叶,左看右看,却没有看见半个人影。
又垂眸重新看向手中的纸条。
这、会是谁丢进来的呢?
关上窗户,来到圆桌上坐下,耳边能依稀听到刚才那姑子骂骂咧咧的声响。
荣安缓缓展开被揉圆的纸条,待看清上头的字迹之后,眼眶瞬间一红。
因为她几乎是在看到字迹的一瞬间,便认出这字迹是出自云湛之手。
荣安之所以能万分肯定这就是云湛的字迹,是因为小的时候,众多的兄弟姊妹中,就属云湛的字最好看。
行云流水,笔锋遒劲有力,却又带着几分飘逸洒脱。每一笔都像是精心雕琢,却又自然天成,毫无刻意之感。
那时候最为严厉的太子少师,看到云湛的字迹也赞不绝口、
于是那个时候,除了荣安之外,有不少的皇子公主便借了云湛的课本,有些调皮的直接就偷了去,暗地里把云湛的字当成字帖,誊抄练字。
而荣安也是其中一个。
云湛的字迹她誊抄练习过无数遍,早就了然于心。
明明字条上没有几行字,荣安却一遍又一遍的看了很久。
直到明明还拿着字条,却眼中含泪的看不清上面熟悉的字迹、。
湛哥哥,他为何......
明明自己和他,只是同父异母的妹妹,虽然她曾经是金枝玉叶的公主,但是现在他们上官家已经失势,就连之前和上官家一直交好的官员们都对自己还有太子哥哥不闻不问。
湛哥哥他为何,还会想着帮自己呢?
刚才那几个姑子说的不错,自己是身为公主的身份来白马寺为国祈福,但是却不见有任何贵人送自己来。
说明自己这个公主早就和庶人无异,湛哥哥又何必......
但是荣安在公主府里丫鬟侍从都敢在她一个公主面前甩脸子的时候坚强的没有哭,更别说是现在白马寺姑子的奚落,刚才又听了一路来自京城老百姓的嘲讽和谩骂。
可是强忍住的心酸和委屈,却在看见云湛字迹的时候,忽然下像是冲破决堤的洪水猛兽,顷刻间就把之前藏起来的委屈全部倾泻而出。
眼泪竟然也像断了线的珍珠似的,不受控制的往下掉。
久违的来自最为信任的亲人的关心,远比旁人的冷言冷语更让人容易卸下最后的防备。
此时,还背对着自己,趴在窗缝上的绘秋幸灾乐祸道。
“公主,刚才你是没看见,路上不知道被谁放了好大一块石头,那姑子愣是没有看见,看她龇牙咧嘴好一会儿才站起来,估计摔的屁股都开花了,真是解气!公主......公主,您怎么了?”
绘秋刚才还在嘲笑那姑子一瘸一拐离开的背影,一转身便看见荣安手里拿着纸条,脸颊上瞬间布满泪痕。
心中一惊,赶忙拿起帕子,给荣安抹泪。
荣安见状,赶紧收好了手中的纸条,用自己的帕子拭了拭眼角,唇角挤了抹笑容,道:
“绘秋,我没事,这是湛哥哥给我的字条,我看着有字里行间的关切,有些感动。”
湛哥哥信上说的计划险之又险,但是胜算却大,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绘秋得知是云湛偷偷来信,心中也跟着心酸难受,胸腔里头闷闷的,像是被堵上了什么东西。
从小到大,除了太子殿下身为公主的兄长,对公主处处关心,除此之外,便只有燕王云湛了。
这也难怪,面对这几日从云端之上,跌落到泥泞之中的巨大落差,她都没有见过公主落一滴泪。
公主从前是那么高傲,皇上皇后样样都挑了最好的,只为送到公主府,博得公主一笑。
可是现在......公主没有做错任何事情,却因为皇后和太子犯错牵连,沦落至此。
荣安擦干了脸上的泪珠,不动声色的看了一眼绘秋,确定没有对刚才纸上的内容存疑,便把纸条小心藏好之后,缓缓起身,弯腰捡起了地上的扫把。
绘秋见状,赶紧伸出手臂,准备去抢荣安手中的扫把,道:
“公主,您千金之躯,这种脏活儿还是奴婢去干吧。”
荣安加重了手中的力道,扫把没有被绘秋抢去。
“绘秋,我早就说过了,我现在不是公主,若是不想饿肚子,那就跟我一起来,这儿的院子又不大,扫一扫很快的。”
二人一同走出屋子,荣安抬眼便看见了地上的石头,是一块颜色和地面差不多,极为不起眼,但是极其容易被绊倒的石头。
明显是有人故意放上去的。
是谁呢?
荣安又想起刚才云湛派人送来的字条。
难道是湛哥哥为了给自己出口恶气,所以故意绊倒了那个姑子?
但是,湛哥哥说会帮自己,因着自己和湛哥哥这么多年的兄妹情,她也不觉得太过蹊跷。
可是,湛哥哥又是如何得知,一月之后,父皇会带人来这白马寺祈福呢?
更让她觉得匪夷所思的是,湛哥哥又是如何预言,那时候会有刺客行刺呢?
......
燕王府。
“王爷,属下已经把字条带给荣安公主。”
玄影快步走到桌案旁边,拱手禀告。
正在低头翻开折子的云湛,指尖的动作微微停顿,眼皮也没有抬一下,道:
“知道了。”
玄影面上是没有过多的神情,但是心跳却不由自主的加快。
尤其是在得知云湛准备帮助荣安公主脱困的时候,直接目瞪口呆。
过了好一会儿才缓过神来。
他终于知道,王爷让他去和荣安公主传递的消息,原来是这个!
压下心中的震惊,玄影想了想,又道:
“王爷,属下送信的时候,还看到一个男子的身影出现在公主的附近,甚至在得知公主遭到奚落的时候,扔出去一块石头,像是在帮公主出气,可是那人走的太快,属下没能看清究竟是谁。”
云湛合上了手中的奏折,拿起手腕上的菩提佛珠,放在指尖轻轻的摩挲。
“你去查清楚,那人究竟是谁。”
“是!”
若是那人是友非敌,那暗中对荣安的照顾,也可以借由那人之手。
这样既能保护荣安,也能让一月后的计划不被人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