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大人的话一出,屋内再一次安静的落针可闻。
站在小月身旁的玄影听见这话,惊的连嘴巴都张大,再张大。
他不由得看向手臂搭在扶手上,脸色阴沉的云湛,又无声的看向捋着胡子胸有成竹的刘大人。
此时的沉默震耳欲聋。
这......
早就听说刘大人办案雷厉风行,他今日算是见识到了。
沈晚棠也似察觉出不对劲,视线在云湛和刘大人身上来回逡巡。
仔细一想,其实刘大人的思路是对的,只是公式套错了。
刘大人面对众人略显不自然的目光,心中倒是没有太大的疑惑,有的只是游刃有余断案的从容感。
不会有错,这个小月绝对是因为想要为那薛二小姐鸣不平,所以把过错都怪在了言儿的身上!
这样一来,一切都说的通了。
刘大人还因为这案子这么快就结了而稍稍得意的背过身去,负手而立的时候,却听见了云湛冷沉如幽潭的声音传来。
“玄影,你去给刘大人倒杯茶。”
玄影面无表情的应下、。
刘大人正受宠若惊,想起这位或许是宫中的大人物,自己只是一介小官,刚才言儿还冒犯了人家,人家都没有算账,他怎么好意思再让人倒茶呢?
可是刘大人婉拒逢迎的话刚想说出口,迎面却对上了云湛那不容置疑的冷冽目光。
心中顿时一紧,赶忙伸手,讪讪的接过了玄影手中的茶盏。
刘大人拿着茶盏,似觉察出不对劲,偷眼观察着云湛和玄影的目光。
盯着茶盏中的茶叶看了一会儿,嗫嚅了几下嘴唇,随后像是发现了什么,闭上了嘴巴。
玄影重新回到小月的身旁,抬眸看了一眼云湛,又收回视线,看向冥顽不灵的小月,道:
“小月,你知道你母亲是怎么死的吗?”
小月似乎是没有想到玄影会忽然提起自己的母亲,一双泛红的眼眸中瞬间闪过泪光。
不过她倔强的用袖子抹去滑落的泪水,回眸瞪着玄影,冷冷道:
“我母亲她......自然是病死的......”
两年前,小月的母亲生病,请了附近的大夫,都说药石难医。
小月自然不服输,直接孤身一人来到了京城,想要给母亲请更好的大夫去。
可是她一路上盘缠用光了,无奈之下,她忐忑不安的敲响了丞相府的大门。
开门的是一个衣着不凡的翩翩公子,而小月身上的衣裳,是一身早就磨破了的粗布麻衣,还打满了补丁。
强烈反差的身份对比,让她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而那个翩翩公子,却没有让人赶走这个脏兮兮的小月,而是找出身上的银子给她。
小月心中记挂母亲的安危,便匆忙道了声谢,拿着银子连夜请了大夫回去。
可还是晚了一步。
母亲走的很安详。
玄影听见小月的话,却有些无奈的摇了摇头。
“你母亲不是病死的,而是被你的亲生父亲给杀了!”
小月听见这话,怔怔的抬眸,看向面色凛然的玄影,几乎是下意识一般脱口而出。
“你胡说——”
玄影看着小月完全被蒙在鼓里的神情,无声的叹了口气。
“小月,你母亲因为生下你之后体弱,但是你母亲一直在下地干活,只不过是得了一场小小的风寒,怎么会在几日之内就要了性命?”
没想到小月听到这里直接打断了玄影的话,大喊道:
“胡说!大夫说我母亲明明是得了心疾,再加上风寒入体,又是救治不及时,才会.....根本、根本不是你说的那样!”
小月死死的盯着玄影,那眼神阴冷的犹如炼狱中的红眼恶魔,好像下一瞬就要把人给生吞活剥。
“小月,那你怎么解释,等你带着大夫回去的时候,周围从来都不待见你们娘俩的邻居,为何会主动上前帮忙,又是帮着整理你母亲的遗物,又是帮着替你母亲收尸!”
玄影看着跪在地上连肩膀都在颤抖的小月,大声的质问道。
小月听到这话,含着泪珠的眼眶中闪过一抹狐疑。
是,那些邻居是瞧不起她的出身,更是说母亲当时一个黄花大闺女,未婚便生下了她实在是不知廉耻,败坏了村里的风气。
那一日母亲走了,他们倒是不计前嫌的帮衬,就仿佛之前说的那些不堪入耳的话,根本不存在似的。
几个婶婶们更是大发善心的帮着擦洗母亲的身体,换上了干净的衣裳。
等她回去的时候,她母亲的遗体已经被安置在了他们众筹买来的棺材里。
小月那时候心中只剩下悲痛,还以为远亲不如近邻,觉得这些邻居还是心善的。
现在听到玄影的话,仔细一想,这其中确实有些蹊跷。
邻居们的态度为何会转变的如此之快?
当真是可怜他们母女吗?
还是说......
见着小月的目光闪躲了一下,玄影又道:
“小月,你仔细想想,你母亲刚入土,你便收到了一些银两,而且对方说是你父亲托人给你的,见你孤身一人,还让你去投奔薛家。”
小月闻言,空洞无神的眼眸瞬间闪过一抹光亮。
是啊,是父亲!
母亲说父亲从来没有忘记过她们母女俩,父亲又怎么可能派人来杀了母亲呢?
小月甚至有一瞬间的嘲笑自己实在是太傻,怎么会相信了眼前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说的胡话呢。
她深吸了一口气,定了定心神,道:
“是啊,我都说了,我父亲待我们极好,也不知道为什么,你们非要这样诋毁他?还不惜凭空捏造一些谣言出来,就不怕天打雷劈吗?”
小月的话掷地有声,不容置疑。
“因为当时给你送银两的人,其实是你父亲派来想要灭口的人,只是刚好那日去的人,正好是永平侯薛家的外甥,丞相府的嫡子白泽安。”
“他得知了事情的先因后果,不忍心平白害了你的性命,便亲自写了信去薛家,让你暂时去薛家,避过这场灾祸。”
玄影看着似乎快要跪不住的小月,又说:
“小月,不然你以为,你一个来路不明的姑娘,薛家好歹是名门望族,怎么会放心把你给放在金尊玉贵的二小姐身边伺候,还给你冠上了薛家的姓氏,不止如此,二小姐病故之后,又怎么会那么轻易的就撤了你的奴籍,还你自由!”
明明是不轻不重的话,却像一道惊天霹雳,直直的砸在了小月的头顶,疼的她脑袋里天旋地转,快要支撑不住身子倒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