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鲤池。
午后的阳光照在波光粼粼的水面上,泛着阵阵晃眼睛的金色光亮。
时不时有红白相交的锦鲤跃出水面,带出一颗颗晶莹又璀璨的光点。
可是湖边蹲着的一个身穿豆绿色华服的女子,却丝毫没有注意到池塘里的动静,一双圆溜溜的眼睛一动不动的盯着池塘边半人高的月季花丛,唇角微微上扬。
因为蛇喜静不喜动,要是人多,蛇会害怕的躲起来。
荣安就没有带上贴身丫鬟绘秋。
一开始,绘秋自然是阻止的。
可是荣安灵机一动,让绘秋去太医院要一些可以驱蛇的艾草香囊,自己就站在原地等她回来。
等到绘秋走远了,荣安哪里还待得住?
直接钻到草丛里去了。
书籍上都说,若是遇见毒蛇,根本不用害怕,因为毒蛇不会主动攻击人。
蛇只会比你更加害怕。
若是毒蛇主动攻击你,要不就是蛇实在是受了惊吓,出于保护自己,才会攻击。
只要和毒蛇保持一定的距离,在原地保持一个姿势不要乱动,更不要乱跑,便能相安无事。
毒蛇会觉得你没有攻击性,是安全的,自然也不会主动来攻击人。
“找到了......”
荣安看着不远处的一抹黑白相间,因为隔得距离有些远,生怕自己看错,又揉了揉眼睛。
仔细观察蛇身上的黑白均匀分布,且背脊上的鳞片在太阳光底下泛着微蓝的光色,荣安很确信,这就是书籍上说的银环蛇。
银环蛇,性格温顺,但有剧毒。
还好现在这条银环蛇盘踞在池塘边,把头埋在里面, 应该是在悠闲的睡着午觉。
荣安正准备起身,赶紧去喊人把这条毒蛇捉住。
毕竟荣安虽然不怕蛇,但是怕死。
可是荣安蹲在那儿蹲的太久,两条腿都是麻的,愣是一下没能站起来。
荣安皱着眉头又回到之前蹲在地上的姿势,抬手捏了捏发麻的大腿,感觉好些了,正要起身,却听见了外头传来一阵脚步声。
听着说话的声音又细扯的又长,像是小太监。
荣安想着这小太监来的正好,正好可以进去抓蛇。
刚想出声,便听见小太监故意压低的声音传来。
“你说,太后要是知道了咱们放毒蛇害燕王妃的事情,会不会咱们还没有等到司徒小姐安排我们出宫,便会被太后给揪出来啊?那慎刑司我虽然没去过,但是那地方,谁去不都得脱一层皮啊......”
荣安听到这话,圆圆的眼眸瞬间睁大,下意识的抬手捂住了嘴巴。
什么?
司徒若要害沈晚棠?!
她记得,司徒若,是云家军一个副将的妹妹,这回云湛立功,父皇抬举云家军,特意准许了将士的家眷也进宫,来为太后贺寿。
这个司徒若怎么会如此胆大包天?
这是太后的地盘,要是往大了说,可是谋害太后的死罪,她不要命了吗?
不怕牵连整个云家军,牵连燕王府吗......
短暂的震惊过后,还蹲在原地的荣安抚了抚不断起伏的胸口,稳住心神,继续竖着耳朵听。
“你慌什么?咱们可都是太后宫里的人,刚才内务府总管不是来过了吗?还不是什么都没有查到,便走了!”
“千鲤池是寿康宫的地盘,谁敢不给太后这个面子?你给我听好了,这毒蛇没有伤到任何人,也跟咱们一点关系都没有,听清楚了没?”
隔了好一会儿,都不见另一个小太监说话,这个小太监又说。
“你忘了司徒小姐是怎么承诺我们的吗?吴总管会因为这件事情什么都查不到而牵连获罪,到时候司徒小姐会在太后面前为咱们美言几句。”
“要是运气好,便能接替吴总管的差事,要是运气不好,也能等到司徒小姐入东宫之后,总之你放心,咱们的好处,少不了......”
......
花厅。
“吴来,你倒是说说看,你都忙活了这么久了,查到这毒蛇是谁放的了吗?”
坐在上首的太后脸上早就没有了刚才的和善,就连眼角的皱纹都带着一丝冷沉的威严。
跪在地上的吴来脑袋都快埋在地上,颤着声音回应道:
“回太后的话,奴才查到千鲤池的围栏上有一处可疑的痕迹,像是被人锯断的围栏之后,又重新粘了回去,但是这围栏一碰就断,刚才幸好没有小主在这围栏的附近,不然的话,后果不堪设想......”
吴来的背脊上早就被冷汗浸湿,衣袖下的指尖都在微微颤抖。
这毒蛇就像是从天上掉下来似的,根本无从查起。
除非......
除非这毒蛇就藏在太后的寿康宫。
可是这就是他的猜想,一点证据也没有,他也没有这个胆子敢去查寿康宫的人。
只能先把调查出来的另一件事情,避重就轻的先禀告了。
直觉告诉他,或许围栏被做手脚,和放毒蛇,这两件事情之间有关联!
果不其然,太后听见吴来的话,面色微微一变,眸底的一抹阴冷转瞬即逝。
显然是没有想到吴来会忽然提起这件事情,抬手搭在扶手上的手掌不由自主的攥紧。
吴来这个蠢货,谁让他查这件事情了?!
坐在太后身旁的霍淼一开始没有想到吴来这话中的意思,可是她看见太后脸上微妙的变化之后,这才愣愣的反应过来。
这难道就是皇祖母说的,让自己把沈晚棠引到千鲤池,再让人神不知鬼不觉的坠湖的计策?
太后皱了皱眉,明明清楚这件事情是怎么回事,可碍于花厅内的众人,她压下心中的怒气,疑惑的问道:
“好端端的,千鲤池的围栏怎么会出事?”
此话一出,花厅里安静了一瞬。
这时,站在太后身边的钱嬷嬷瞪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吴来,质问道:
“吴来,你身为内务府总管,千鲤池的围栏出了事你却不知晓,该当何罪啊?”
吴来闻言,吓的在地上磕着响头:
“奴才、奴才冤枉啊......”
云湛不停的捻着手中的菩提佛珠,不动声色的打量着始终垂着眼眸的司徒若。
毒蛇若是她放的,为何一点证据都查不出来?
吴来会避重就轻,只禀告千鲤池围栏损坏的事情,那么就说明,吴来也和他一样,什么都没有查到......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还伴随着一阵哎哟哎哟呼痛的声音传来。
众人都纷纷扭头,看向门外。
一个捂着耳朵的小太监摔在地上,身旁站着这个身穿豆绿色衣裳的女子一手叉着腰,另一手指着他的鼻子,气呼呼的说:
“你把刚才说的话,原原本本的再说一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