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疏棠正有些好奇,就看到一柄油纸伞挡住了自己的视线,她很是不解,“你挡住干什么?难不成有什么见不得光的东西吗?”
“是啊,还真的是见不得光的东西。”顾砚修微微侧过头,眼里带着戏谑的目光,“你要看吗?”
只见车帘‘唰’的一下被关上了,里面传来了林疏棠略带颤抖的声音,“我就不看了,你要看你自己看就好。”
这不用多想就知道是要看什么,明明离得很远,可她还是闻到了那若有若无的腐臭味。
这是令人感到危险的味道,她整个后背几乎都贴在了车壁上,用手帕捂住口鼻,生怕那味道让她难受地要吐出来。
顾砚修对马车夫吩咐道:“你先送二奶奶到庄子里,两个时辰后若我没来找你们,便先回府里去。”
马车夫领了命,便架着马车离开了。
林疏棠不敢掀开帷幔更不敢将手帕离开口鼻,等到马车赶到庄子前,她这才敢下来好好透气。
才下马车,那边庄子的庄头就连忙迎了上来,“二奶奶,小的名唤刘七,您今日大驾光临不知所谓何事?”
林疏棠觉得好笑,不禁嗤笑了一声,想到刚才路过的那池塘里清澈见底,什么鱼苗也没瞧见,不禁开口问道:“这样的季节最适合播种了,你们倒是挺会偷懒的嘛。”
刘七闻言也不着急,笑着说:“二奶奶不常干农活不知道,这个时候播鱼苗还是太早了。”
“这天也开始暖和了起来,再不播就要错过时间了,我来这儿就是踏春,顺带看看你们这庄子里的事情弄得如何了。”那边有人给她搬来了太师椅,她顺势坐了下来,“我想刘庄头应当不会怪我不请自来吧?”
“自然不会,二奶奶能来看看也是我们的荣幸。”刘七叫人上了茶,随后继续弯着腰说:“不过二奶奶这个时候来还是不太好,最近这里有个剥皮客,有个人就被剥了皮啊,那死状实在是太惨烈了!”
“所以你们连播种都不开始了?”林疏棠看了眼穿金戴银的刘庄头,再看了看身后那些穿着单薄葛衣的佃户,那些人个个都面黄肌瘦,一看就是吃了上顿没下顿的。
如此一来,心下也是猜了个七七八八。
想必这刘庄头没少欺上瞒下,那些佃户穿的那样简朴,而刘庄头却是打扮的这样光鲜亮丽。
“哪里呢?都是准备今天开始的,二奶奶不妨仔细瞧瞧,这些佃户现在都是要去干活的。”刘七说着就朝着身后的那些佃户瞪了一眼,随即笑呵呵地朝着林疏棠道:
“是小的管教不力,让二奶奶见笑了。这庄子里有不少的果蔬和家禽,特别是鸭子有些都养了足足有三年呢,煲老鸭汤最是鲜美。”
“哦,是吗?那就有劳刘庄头了。”林疏棠脸上挂着浅淡的笑,让人看不出她本来的底色,她轻啜了口茶,在刘庄头下去时对身侧的春祺吩咐道:“你去佃户那边打听一会儿。”
春祺应了,便离开了林疏棠的位置。
刘庄头的妻子李氏此刻正远远看着不远处的林疏棠,她手里抓着一把瓜子,边嗑边问身旁的刘七:“你确定这主子看不出什么端倪?”
“哼,从来没下过农活,五指不沾阳春水的,据说还是侯府的嫡女,尊贵着呢。对田里的事情可能半点都不知道,更别提让她来管农活这些事儿了。”刘七很是自信拍拍胸脯。
李氏看了眼被肥肉堆得瞧不出当年瘦削身形的刘七,却是不由得否定了他的想法。
远处的二奶奶瞧着好看又纤弱,但总让她有些不安。
她知道如今这富庶日子是怎么来的,无非便是压榨那些佃户,自己一头独大,因着越来越苛刻的缘故不少人都不想开始干活,还是刘七阴损法子多。
故意给他们佃户里经常吃的井水里下了药,然后装作一副大好人的模样将解药拿出来,说是要那些佃户日后多遵守些规则。
有些气不过的想着动手。
但这刘七平日里虽然看着不正经,齐国的律法他也是瞧过的,将那律法说的头头是道,把那些佃户吓唬的没一个敢吭声。
往年来巡查的都是二太太的贴身常嬷嬷,常嬷嬷眼尖嘴利,听闻先前也在乡下住过一段时日,对这些也是极为擅长,每次过来,刘七都得给上好大一笔银钱和果蔬才算平息了常嬷嬷的怒气。
现如今来的是真主子,即便是看不懂农活的,难道不会派人去查吗?
这么一想,她脑海里不禁闪过一个念头。
“那个丫鬟呢?”李氏抓着刘七的袖子紧张地问道。
刘七有些不明所以,“什么丫鬟?”
“就是刚才陪在二奶奶身边的丫鬟,你可别告诉我你不知道!”
刘七觉得她大惊小怪,林疏棠看着和和气气的,又是个女人家,哪里懂得那这么多的弯弯绕绕,“估计是出恭去了,你这么着急忙慌地干什么?”
“你去派人看看那丫鬟是不是和佃户们在一块儿?”李氏反应迅速,“然后再把那丫鬟请回来。”
刘七看自己妻子神色这般的难看,便只好立刻动身去派人,他这人没什么大优点,最大的优点就是听妻子的话。
正因为如此,他才躲过了不少次的劫难走到了如今这个位置,“好,我马上去。”
林疏棠转动着手上的莲花纹玉镯,她也不着急,只是坐在那儿看不远处佃户们忙活的场景,看着有人上来了青团,她也没动。
不一会儿,远处就响起了脚步声。
只是这次听到的脚步声不是一个人而是一群人,刘七将那春祺带到了林疏棠的面前,语气带着些许的凶狠,“二奶奶这样做就有些不大好了吧?”
“怎的不好?”林疏棠搁下茶盏,“我查我自己家里的田庄,发现有人私吞良田甚至压榨佃户,你说我该怎么和二爷说呢?”
刘七没想到林疏棠这么快便猜对了,但他也丝毫不惧怕,“小的是顾家的家生子,听闻二奶奶才到顾家也不到一年吧,你又有何证据证明便是我私吞了良田。这些活佃户可是都一直在干着呢!您便是主子,也没有污蔑人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