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承德两口子虽然嘴上答应了胜男买房,但二人的承诺却只是一张空头支票。二人倒是也去看了不少房子,可不是陈爱兰嫌弃房子破,就是李承德嫌弃价格太高,一直到1999年中都没能定下来一套。
可城市的进展不会因为李家人而暂停,随着城中一座座高楼建起,在20世纪到临前,李玉家收到拆迁通知。
要说李玉家还真不算小,连房子带院子总共有5分地,按照通知上说的,建筑内的按照1500块一平米赔,院子里按800块一平米赔偿,再算上乱七八糟的搬家费等赔偿,李玉总共能分到40万块。
这可2000年的40万块,就算拿去买市中心的房,也是能轻轻松松得全款拿下两套房了。李玉前世也是考虑钱总是有花完的时候,为了生计,很快就答应了拆迁队的提议,选择了房子加拆迁款的形式。
这要是放在别人,肯定欢天喜地的就接受了。可现在老太太有本事,有技术,赚得钱也不少。不说别的,每年光是设计费就能拿个万儿八千的,她压根就没有想搬家的打算。
胜男盘算了一下,这基本和前世进程差不多,前世李玉也是在她上小学前就收到拆迁通知了。当年李玉不仅拿到了10万的拆迁费,还得到了2套两居室。
只不过前一世,李家随着李玉一同拆迁走了,继续租住在李玉家分到的另一处房子。一方面是当时家里条件不好,李玉要的租金便宜,正好两好凑一好了。还有一方面是李承德不放心李玉独自住,也是为了帮衬一把。
后来李玉生病后,他们被李玉的侄子扫地出门,也就不得不结束了租房生涯,但也渐渐和李玉的联系越来越少了。
当年李承德两口子手里存款不多,也是借了不少外债,才买了一套小两居。这一住就是20多年,一直到胜男重生前,还是住在那个房子里。
胜男这个恨,咋人人都这么容易满足,前一世没选择权就算了,这一世有钱了,咋还实现不了她小小的包租婆愿望呢?要是拿着这笔钱去收购一堆还没拆迁的房子,肯定能大赚一笔。可家里不管老的少的,个个都对买房提不起兴趣,全当房子是后妈。
谷丰是专门负责川字胡同的工作人员,李玉这一拖延,拆迁队以为是她是钉子户,便派他天天来做李玉的工作。
来的次数多了,他现在早就和李玉混熟了。只是拆迁队的领导也是给谷丰下了最后通牒,今天必须拿下李玉。
谷丰卖着惨说:“李姨,这附近给您家的条件是最好的了,你就同意了吧,我们这都是带着政治任务的,您老是这么拖着,我们领导都批评我好几回了。”
无论谷丰怎么说,李玉就是摇着头说:“这就是我家,我哪也不去。”
谷丰把手里的包往桌子上一放,说道:“钱就在这,同意书我也拿来了,您就签了吧。”
李玉抹着眼泪,摇头说:“我不缺钱,这是我家老头子留下来的院子,我就是哪也不去。”她不是为了那点钱,更多是不想舍弃对老伴最后的回忆。每当看见院子里的葡萄藤,就仿佛老伴一直没走,还在身边一样。
谷丰咬咬牙,也发狠了说:“钱我放这了,再多我们也拿不出来了。我们领导说了,这是最后通牒,就算您不签,我们也会强制执行,不可能让你耽误我们的改革的大业。”
谷丰把钱留下,转身就走了,这么多天相处下来,他早就摸透了李玉的性格,就算放李玉这,李玉也不会被卷钱走的。李玉虽然嘴上不同意,可每次谷丰一卖惨,她还是会有所动容,现在就只能逼她一把了。
果然如谷丰所料,他还没出院子,李玉就抹着眼泪追了出来。
“我签!我签还不行嘛?”李玉把同意书塞到谷丰怀里,抹着眼泪又回家了。
谷丰倒是挺欢喜,拿着同意书看了一遍又一遍,欢天喜地得朝着拆迁办跑去。不一会他又折返了回来,在李玉家的院墙外,用红油漆写上了一个大大的“拆”字,一边写,还一边唱:“咱们老百姓啊,今儿真高兴啊...”
“谷叔叔,你又来了。我奶奶这是同意了?”胜男放学,恰巧看到谷丰在院墙上写字。
谷丰乐得牙花子都出来了,龇着牙朝着胜男点了点头。
胜男一蹦三尺高,没想到李玉还是同意了,高兴得边跑回屋里,边喊:“奶奶!你同意了?我们要发财了。”
可进了屋,她却笑不起来了。李玉趴在床上,李胜利坐在李玉的身边,边哭,边用小手拼命得摇晃着李玉,嘴里还不停的喊着:“奶奶,奶奶!哇哇哇...”
看着一点动静都没有的李玉,胜男的心一下子乱成了一团,她也顾不上还在哭泣的弟弟,抓起柜子上的电话,就给120打去:“喂?!我这里是川字胡同118号,快来,我奶奶晕倒了!”
胜男说的很清楚,电话那头接线员听到时小孩的声音,一边联系救护车,一边安慰胜男:“好的好的,小朋友你好棒啊,你能告诉阿姨,你家还有大人吗?你奶奶有过基础疾病吗?”
胜男焦急得说:“家里只有我和我两岁的弟弟,没有大人。我奶奶没有基础疾病,但之前晕倒过一次,今天家里有重大变故,可能她伤心过度,就...”胜男说着说着,不由也哭了出来,她实在太害怕失去这个爱她宠她的小老太太了。
接线员安慰着胜男说:“小朋友,不要害怕,你奶奶肯定会没事的。我们的救护车已经在去的路上了,你现在赶紧给家里的大人打电话,一会奶奶需要大人,你和弟弟也需要大人。”
胜男吸了吸鼻涕,擦干眼泪应下。这个时候她不能慌,李玉还指望着她,小弟也还指望着她呢。胜男挂断了120的电话,又分别给李承德和陈爱兰打去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