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晚……” 破碎的、带着浓重血腥气的音节,从他染血的唇间艰难地挤出。那眼神,混杂着剧痛、迷茫,还有一种在无边苦海中,抓住唯一浮木般的、刻骨的依赖。
下一秒,那强行凝聚的意志似乎被体内更汹涌的痛苦浪潮淹没,他眼一翻,身体再次软倒,彻底陷入了更深层次的昏迷。断臂处那金红与冰蓝疯狂冲突的光芒,也随着他意识的彻底沉沦,如同失去了燃料,开始缓缓减弱、平息。
金红光芒最终占据了微弱的上风,将那暴动的冰蓝寂灭意志强行压制回断臂深处。布满裂痕的淡金色薄冰并未彻底碎裂,只是光泽更加黯淡,如同蒙尘的琉璃,勉强维系着那最后一线生机。
洞内,只剩下陈意晚粗重压抑的喘息,和篝火余烬挣扎复燃的噼啪声。浓重的血腥味混合着赤血地根的奇异药香,弥漫在死寂的空气中。
她瘫坐在云凌身边,浑身脱力,按住他断臂的手还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刚才那短短一瞬的对抗,几乎耗尽了她刚刚恢复的所有力气,心口碎片也传来阵阵灼痛后的空虚感。
洞口阴影中,墨岩浑浊的眼中也残留着惊悸,他缓缓吐出一口带着硫磺味的浊气,声音带着一种劫后余生的沉重:“暂时……压下去了……但……这只是开始……下一次……会更凶险……”
陈意晚缓缓抬起头,布满血污和泪痕的脸上,那双眼睛却亮得惊人,如同被血与火淬炼过的寒星!里面所有的震惊、恐惧、混乱,都被一种前所未有的、近乎冷酷的决绝所取代!
她看着墨岩,声音嘶哑,却带着斩钉截铁、不容置疑的力量:
“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鬼地方!怎么……才能彻底拔除他体内的寂灭反噬!还有……焚心岩髓……真正的力量……该怎么用?!”
“告诉我……怎么离开这鬼地方!怎么……才能彻底拔除他体内的寂灭反噬!还有……焚心岩髓……真正的力量……该怎么用?!”
陈意晚的声音嘶哑,如同被砂石反复磨砺,每一个字却都带着斩金截铁的决绝,重重砸在洞窟凝滞的空气里。火光在她染血的脸上跳跃,映出一双寒星般的眸子,里面所有的惊惶、混乱、痛苦,都被一种淬火般的冰冷意志彻底取代。她死死盯着洞口阴影中的墨岩,那眼神不是哀求,而是不容置疑的命令。
墨岩浑浊的眼珠在摇曳的光影中剧烈地收缩了一下。裹在厚重兽皮里的佝偻身躯似乎也因这扑面而来的决绝气势而微微绷紧。他沉默了片刻,久到篝火余烬的噼啪声都显得格外刺耳。最终,那沙哑如锈铁摩擦的声音才缓缓响起,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凝重:
“离开……绝命冰谷……” 他枯瘦的手指,裹在肮脏的兽皮里,艰难地抬起,指向洞口外那片永恒铅灰、死寂凝固的方向,“……唯一的生路……在……赤焰山……”
赤焰山!
这个名字带着灼热的气息,瞬间刺破了洞内弥漫的冰冷绝望!
“赤焰山……深处……地肺火脉核心……” 墨岩的声音低沉下去,仿佛在回忆某个极其遥远而危险的所在,“孕育……焚心岩髓本源之地……也唯有那里的……地心离火之精……才能真正……炼化寂灭冰魄……拔除……碎心引的根……”
他浑浊的目光转向陈意晚,带着一种近乎审视的锐利:“至于……焚心岩髓真正的力量……” 他顿了顿,目光在她下意识护住的心口位置停留,“它……是钥匙……也是……催命符……”
“钥匙?” 陈意晚眉头紧锁,心口碎片似乎感应到话语中的关键,传来一阵温热的悸动。
“钥匙……开启地肺火脉……引动离火之精的……钥匙……” 墨岩的声音愈发低沉艰涩,带着一种洞悉天机的沉重,“你心口那块碎片……是焚心岩髓的核心……蕴含着……雨眠姑娘最后……也是最纯粹的……守护与净化意志……唯有它……能感应……并沟通……地肺深处……真正的……焚心岩髓之力……引动……离火之精……”
“但……” 他话锋陡然一转,浑浊的眼底翻涌起浓烈的忌惮,“它也是……最醒目的……标记!一旦你引动……哪怕一丝……属于焚心岩髓本源的……煌煌净化之力……就如同在死寂的黑暗中……点燃了……最耀眼的烽火!”
“陈玄胤……对焚心岩髓的气息……感应……远超你的想象!寂灭冰魄……与焚心岩髓……本就是……阴阳两极……相生相克……他能隔着千里……锁定你!” 墨岩的声音带着一种预言灾难般的急迫,“你引动它的力量越强……他感应得……就越清晰……越迅速!带着这娃儿……去赤焰山……是唯一的生路……也是……最凶险的死路!”
每一个字,都如同烧红的烙铁,狠狠烫在陈意晚的心上!引动碎片,如同举火焚身,招来最恐怖的追杀!不引动,云凌体内的寂灭冰魄反噬随时可能爆发,将他彻底吞噬!
绝境!真正的、进退皆死的绝境!
陈意晚的指甲深深嵌入掌心,带来尖锐的痛感,却远不及心头的冰冷沉重。她猛地闭上眼,深吸一口带着硫磺和血腥味的空气,再睁开时,眼底只剩下磐石般的坚定!
“生路……死路……” 她声音嘶哑,却带着一种近乎冷酷的平静,“闯过去……便是生路!闯不过去……就死在一起!” 她的目光落在昏迷中、断臂薄冰流转微光的云凌身上,那眼神深处,翻涌着一种超越生死的沉重羁绊。
她不再看墨岩,转身,动作快如闪电!将地上剩下的赤血地根全部收起,用布包好贴身藏起。又飞快地割下烤架上剩余的狼肉,同样包好。接着,她走到洞角,将那些捆扎好的、散发着药草清香的枯枝尽数背在背上。最后,她拿起那件冰蓝色的外袍,极其轻柔却又无比利落地将云凌包裹严实,尤其是那脆弱的断臂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