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青山百草纪》？陈雄倒是真舍得下本钱。”
她对面站着的助理躬着身子，大气不敢出。
“康源药业那边，跟百草堂联合开发的那款新药，现在到哪一步了？”
助理连忙回答：“秦总，我们安插在康源研发部的眼线刚传回消息，他们那款主打清热解毒、修复黏膜的新药，药理毒理实验都通过了，样品前几天刚送去做临床试验。”
“临床试验？”秦月站起身，走到巨大的玻璃窗前，楼底下车水马龙，缩成了火柴盒大小。“既然他们这么想出风头，那我就顺手帮他们一把，让他们这个风头，出得更‘响亮’一些。”
纪录片的拍摄一天天往前推，桃花村的日子也跟着红火起来。
这天下午，拍完了大半天的镜头，林楚钦正跟张谦凑在一块儿，商量后头几天的拍摄细节，兜里的手机突然震个不停。
他掏出来一瞧，是康源药业赵立新的号码。
林楚钦划开接听，还带着笑：“赵总监，是不是新药那边有好消息了？”
电话那头，却没听见赵立新的笑声，反而传来一阵压得死死的，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又像是天塌下来一般的嘶吼。
赵立新的声音抖得不像话，带着哭腔。
“林先生！出大事了！出大事了啊！”
赵立新那声嘶吼，让林楚钦拿着手机的手都僵了一下。
“我们……我们送去做临床试验的样品，被检测出……被检测出含有微量的‘马兜铃酸’！是马兜铃酸啊！那玩意儿是会把肾吃坏的！我们的合作……我们的合作……怕是要完了！”
“马兜铃酸？！”
林楚钦只觉着后脑勺一阵发麻。
这三个字，哪个学中医的听了不头皮发紧。
他开的方子，他炮制的药，怎么会有那玩意儿！
“赵总监，你再说一遍？确定是马兜铃酸？”林楚钦的声音沉得能拧出水，指节捏着手机，咯咯作响。
电话那头，赵立新已经带了哭腔，话都说不利索了：“林先生，真真的！第三方最权威的检测机构出的报告，白纸黑字，公章都在上头！现在……现在康源的股价已经开始往下跌了，董事会那边发了天大的火，下了死命令，停了所有和百草堂的合作，还要……还要我们准备吃官司……”
林楚钦“啪”地挂了电话。
院子里头，张谦导演和摄制组的人都停了手上的家伙什，你看我，我看你，先前那点热闹劲儿，一下子就散了。
周雅几步抢过来，声音发飘：“楚钦，出啥事了？赵总监他……”
“康源那边出事了。”林楚钦吸了口气，喉咙有些干涩，“他们送去临床试验的样品，查出来有马兜铃酸。”
“什么？！”周雅身子晃了晃，差点没站住。
高老三和李亮玉也凑了过来，一听这话，俩人那刚有点血色的脸，又白了。
“马兜铃酸？那不是……那不是害人的玩意儿吗？”高老三舌头都大了。
“楚钦哥，这不可能啊！咱们的药材，都是你自个儿过手的，哪能有那东西？”李亮玉急得直蹦。
这事要是真砸实了，百草堂的名声就全完了！
不光康源这头要黄，好不容易拉扯起来的摊子，指不定还得赔个底儿掉，桃花村这刚瞅见点亮光的好日子，怕是也……
院里头，一下子静得吓人，连风吹过树叶的声响都听得清清楚楚。
“都别慌！”林楚钦一开口，声音不大，却让几个慌了神的人都安静下来。
他挨个瞅了瞅众人那没着没落的神情，一字一句，砸得清楚：“周雅姐，你马上给赵总监打电话，让他把咱们送过去的那批药材的底子，还有他们厂里做出来那批药的底子，全都给我封好了！派最靠得住的人，立刻，马上，送到桃花村来！”
百草堂的院子里，几个人影熬得眼圈发黑。
那辆小货车，总算在后半夜，吭哧吭哧地爬上了桃花村的山路，车灯昏黄，像两颗熬不住的瞌睡眼。
车门一开，滚下来个五十来岁的男人，姓钱，康源的老库管，瞧着就是一夜没合眼，手哆哆嗦嗦地捧着两个蜡封的铁盒子。
“林先生，赵总监让送来的，一样是你们的料，一样是厂里刚做出来的。”钱库管嗓子都哑了。
林楚钦接过盒子，掂了掂，入手沉甸甸的，还带着股凉气。
他对李亮玉使了个眼色，让他先带钱库管去歇口气。
他自己则提着盒子，闷头往后院那间炮药的屋子走。
周雅他们几个，心都揪着，脚下不自觉就跟了上去。
林楚钦在门口站住，回头，就说了句：“外头等我。”
门“吱呀”一声合上了。
屋里，油灯的火苗跳了跳。
林楚钦把铁盒往榆木桌上一搁，自个儿在桌边坐下，闭了眼。
屋子里的空气，好像都跟着凝住了几分。
他先揭开第一个盒子，是百草堂送去的药材原料。
他俯下身，凑近了，细细地嗅。
茯苓就是茯苓的味儿，甘草还是那股子甜。
他睁开眼，又打开第二个，康源那边制好的成品。
他又凑过去。
这回，他鼻翼翕动了几下，再抬起头时，屋里那股子闷劲儿更重了。
那药粉里，除了他熟悉的药性，还夹着一股说不出的味儿，很淡，却像根刺，扎得他太阳穴突突地跳。
林楚钦“霍”地站起来，一把拉开门。
周雅他们几个，一直杵在门外头，见他出来，眼睛都瞪圆了。
“怎么样？”周雅嗓子眼儿都干了。
“咱们的药材，干净。”林楚钦斩钉截铁，“是康源那边，成品里头被人掺了东西。”
他掏出手机，直接拨给赵立新。
“赵总监，马上给我查！你们生产那批药那天，所有能进出生产车间的人，特别是那些临时调过去帮忙的，给我往祖宗十八代查！一点不对劲都不能放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