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方的梅雨季黏腻得让人喘不过气,我开夜班出租车的第十三个年头,车载空调早就坏了,霉味混着汗臭在狭小车厢里发酵。凌晨一点十七分,手机接单软件突然震动,老城区平安巷17号的订单在雨夜显得格外刺眼——那片正在拆迁的区域,断壁残垣间连路灯都死了大半。
雨刮器疯狂摆动,却怎么也刮不干净车窗上扭曲的雨帘。我把车拐进巷子时,积水漫过轮胎发出汩汩声响。手机地图显示已抵达目的地,可眼前只有半塌的砖墙和丛生的野蒿。按下喇叭的瞬间,一道闪电劈开夜空,墙根下赫然立着个穿白裙的女人。
她撑着把褪色的油纸伞,裙摆沾满青苔,发梢还滴着黑水。苍白的脸像是蒙了层蜡,指甲缝里嵌着黑色淤泥,最诡异的是那双眼睛——虹膜泛着诡异的灰蓝色,瞳孔缩成针尖大小。\"去城西公墓。\"她说话时牙齿碰撞发出咯咯声,呼出的气带着池塘底的腐臭味,车厢温度瞬间降了十度。
车子碾过积水时,后视镜里的画面让我后颈发凉。她正用骨梳慢条斯理地梳头,长发垂落遮住半张脸,每梳一下,就有细小的水草从发丝间掉落。突然,她的手指猛地掐住自己脖颈,指甲深深陷进皮肤,嘴角咧到耳根,露出沾着水草的牙齿。我一脚急刹,轮胎在雨地里打滑,等再抬头,后视镜里只剩空荡荡的后座。
车载电台突然发出刺耳的啸叫,雪花屏里浮现出模糊的人影。\"夜路走多了......\"沙哑的女声混着电流声从喇叭里钻出来,\"总会遇见......\"话没说完,屏幕突然炸开刺目的白光,电台彻底没了动静。我摸到口袋里的护身符,却发现符纸不知何时浸透了水渍,上面的朱砂字迹晕染成诡异的血色。
暴雨中,车子经过那座跨江大桥。车灯扫过护栏的瞬间,河面漂浮的白影让我血液凝固——穿白裙的女人仰面躺在水里,长发如海藻散开,骨梳卡在她扭曲的指缝间,灰蓝色的眼睛直勾勾盯着我。更可怕的是,她脖颈处三道青紫掐痕,竟与刚才后视镜里她自扼喉咙的动作完全吻合。
次日清晨,我在警局浑身发抖地录口供。老刑警翻着案宗面色凝重:\"上周三凌晨,确实有具女尸在桥底被发现,是被情夫掐死后抛尸。\"他调出证物照片,我差点呕吐——证物袋里的骨梳、褪色油纸伞,还有那件沾满青苔的白裙,和昨夜所见分毫不差。最诡异的是,警方从死者手机里恢复的通话记录显示,她遇害前最后一通电话,正是打给我所在的网约车平台。
如今我早已转了行当,但每个梅雨季的深夜,仍能听见后座传来梳头的沙沙声。有时从后视镜瞥一眼,就能看见苍白的脸贴着玻璃,灰蓝色的眼睛在雨幕里忽明忽暗,沾着水草的手指在车窗上缓慢划动,留下湿漉漉的痕迹:带我去......城西公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