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遭一片死寂，落针可闻。
那老大剑仙虚影投下的目光，仿佛凝固了时光，压得人喘不过气。
姚老和周老额头已经渗出了细密的汗珠，心弦紧绷到了极致。
半晌，还是姚老干咳一声，打破了这令人窒息的沉默，他声音有些干涩，带着一丝难以置信的艰难道。
“老大剑仙……符皇子他，他得的，是……是一部《山海经》。”
此言一出，饶是老大剑仙这等活了不知多少岁月、见惯了大风大浪的古老存在，那模糊的虚影也猛地一滞，周身缭绕的剑气都出现了一刹那的紊乱！
傻眼！
彻彻底底的傻眼！
圣人赐字，哪怕仅仅是一字半句，在无数剑修眼中，那都是泼天的机缘，是足以光耀门楣、传承百代的无上荣耀！
多少惊才绝艳之辈，穷其一生，也求不得这等垂青！
而眼前这个小子……竟然得了一整部《山海经》？！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
周老亦是神色复杂，艰难地点了点头，嗓音带着一丝沙哑。
“不错。我等二人，修行数百年，自认剑道也算小有所成，却……却在那位符皇子的长枪之下，未能撑过十招。”
他深吸一口气，语气中带着几分释然，几分苦涩：“起初，老朽心中尚有不甘。但当看到他那杆‘山河’长枪之中，隐隐透出的山川地理、万灵生息之意，老朽……反而冷静了。输给身负《山海经》气运之人，不冤。”
原来如此！
难怪那枪意如此浩瀚磅礴，竟似囊括了一方小天地！
老大剑仙那双洞穿世事的眼眸，此刻竟也泛起一丝茫然与……无奈。
他沉默了许久，才发出一声悠悠的叹息，仿佛穿透了万古岁月。
“《山海经》……齐静春那个老家伙，当真是……唉！这世道，究竟是怎么了？竟能孕育出这等……妖孽？”
他看向符泽的目光，再无之前的排斥，反而多了几分探究与……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绪。
符泽神色平静，对着老大剑仙微微躬身。
“晚辈既得天地垂青，自当肩负起安定天下之责。”
“狂妄！”老大剑仙虚影陡然一凝，威压暴涨。
“小子，你可知这剑气长城，耗费了浩然天下多少代剑修的心血？多少英雄豪杰埋骨于此？即便如此，蛮荒妖族依旧虎视眈眈，亡我之心不死！你凭什么说安定天下？”
他语气中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悲怆与不甘：“远的不说，就说这数千年来，每年有多少浩然天下的剑修，前仆后继，来到此地，与妖族浴血搏杀？可结果呢？剑气长城依旧是剑气长城，妖族依旧是妖族！救不了！根本救不了！”
见气氛再次紧张，姚老连忙开口：“老大剑仙息怒！您老人家一缕残魂镇守此地，功盖千秋，庇护了剑气长城无数岁月，我等剑修无不敬仰！”
周老也附和道。
“是啊，老大剑仙，只要您这道神魂烙印尚在，那些妖族宵小，便不敢轻易越雷池一步！您，就是我剑气长城的定海神针！”
他们心中焦急，生怕这位老祖宗一怒之下，直接将符泽轰出去。
符泽对着二老微微颔首，示意他们安心，随后转向老大剑仙，语气依旧不卑不亢。
“晚辈敬重老大剑仙万古功绩，亦明白剑气长城对于人族的重要性。然，时移世易，如今这天下，早已非一人一地可安，亦非单凭一腔热血便能维系长久太平。旧法已然难以为继，当有新道破局。”
老大剑仙沉默不语，只是那双深邃的眼眸，仿佛能看透符泽的五脏六腑，看穿他身负的“人皇系统”与那磅礴的人道气运。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语气中带着一丝考量。
“小子，你身负大气运，非寻常之人，老夫姑且信你几分。但空口白牙，终究难以服众。老夫亦想看看，你这得了《山海经》造化的后生，究竟有几分真本事。”
他顿了顿，声音陡然变得凌厉起来。
“若你能接下老夫三道剑意，并从中参悟出一丝半缕的真谛，老夫便信你有那通天彻地之能，允你在这剑气长城，推行你那所谓的‘凡人练武’之法！”
符泽闻言，眼眸中精光一闪，朗声道：“请老大剑仙赐教！”
话音未落，老大剑仙那虚幻的身影骤然一震，一道凝练至极、仿佛能斩断星河的剑光，毫无征兆地从他指尖迸发，撕裂虚空，直刺符泽眉心！
快！快到极致！
这一剑，仿佛蕴含了剑气长城万古的杀伐与孤寂！
“锵——！”
符泽瞳孔微缩，却不见丝毫慌乱。
“山河”长枪瞬间出现在手中，枪出如龙，枪尖精准无误地与那道剑芒狠狠碰撞在一起！
火星四溅！金铁交鸣之声刺破耳膜！
一股磅礴浩瀚、无可匹敌的巨力自枪身传来，符泽只觉虎口剧震，胸口一阵气血翻涌，身形不由自主地向后飘退出数十丈，方才勉强稳住身形。
他心中凛然，不愧是传说中的老大剑仙，即便只是一道神魂烙印，其剑意之强横，也远非寻常玉璞境剑修可比！
符泽稳住身形，眼角余光一扫，却见方才还站在不远处的姚老和周老，早已没了踪影，连气息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呵，这两个老家伙，溜得倒是比兔子还快！”符泽心中暗自嘟囔一句，哭笑不得。
他深吸一口气，将翻腾的气血压下，目光灼灼地望向老大剑仙的虚影。
不等他多想，第二道剑光，比之先前更加凌厉，更加霸道，带着一股毁天灭地的气势，已然破空而至！
那剑光所过之处，连空间都泛起了层层涟漪！
与此同时，远在斩龙石之外的长城之上，无论是正在巡弋的剑修，还是城楼内歇息的宁姚、陈平安等人，都隐约听到了一阵阵沉闷如雷的轰响，自那禁制区域深处传来。
那轰响，一声接着一声，每一次都仿佛巨锤砸在众人心头，令人心神不宁！
宁姚猛地站起身，望向斩龙石的方向，凤眸中充满了忧虑与不安。
“是斩龙石那边！出事了！”有剑修惊呼出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