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州城楼上,寒风卷着硝烟扑面而来。
李云初扶着斑驳的城墙,望着下方黑压压的陈家军。
玄色铠甲在晨光中泛着冷光,攻城车上的铁刺闪着寒芒,数万大军如黑云压城。
她微微眯起眼,没想到这青州陈氏居然比她还先造反!
江柚白把玩着手中令旗,轻笑:“这陈家可真是急不可耐,居然这个时候造反?”
李云初脸色阴沉,他们李家的江山,还有这么多人惦记着呢。
难怪青州陈氏这次会来参加知府大人的葬礼,敢情就是先来打探虚实的。
“青州距此不过百里。”秦砚洲冷着脸指向敌军阵型,“他们这是要借宁州为跳板,直取边洲大营。”
他指尖划过舆图,“狼子野心,昭然若揭。”
“边洲一旦被他们攻破,那么他们就可以一路往西,直取西洲,再往南,直逼南境!”
“这如意算盘,打得可真响!”
凌云匆匆奔上城楼:“主上!边洲那边……”
“孟庆洋又装死了是不是?”江柚白嗤笑一声,“那老狐狸向来如此,等我们拼个两败俱伤,他再来收拾残局。”
李云初攥紧拳头。
前世她任边洲督军时,就领教过孟庆洋的滑头。
那厮打仗不行,抢功劳倒是一把好手。
可如果宁州失守,边洲也会遭殃,孟庆洋究竟想干什么?
他现在不来支援,难道就不怕唇亡齿寒?
“宁州守军满打满算一万,对上五万陈家军……恐怕不好取胜!”
“城楼上的人听着!”城下突然传来浑厚的喊声。
“开城门!降者不杀!”
陈家军阵前,一名银甲将领策马而出,“宁州群龙无首,何必负隅顽抗?只要你们打开城门,本将保证不伤城中百姓分毫!”
“放你狗屁!休想!”上善扒着城垛大骂,“你们陈家好大的胆子,居然敢造反!”
那将领不怒反笑:“小丫头,等城破了,第一个拿你祭旗!”
秦砚洲突然夺过令旗:“弓箭手准备——”
“慢着!”李云初按住他手腕,“城中箭矢不足三千,现在放箭为时过早。”
“谁说城中只有三千箭矢的。”秦砚洲勾唇冷笑。
李云初一怔,他这话是何意?
江柚白抿了抿唇角,低声道:“我们秦世子出门在外排场就是大,来一趟宁州随身携带三万兵马呢。”
李云初瞳孔骤缩。
难怪孟庆祥不立马来援助,敢情是知道宁州城有秦家的三万兵马,打算先让秦家军和陈家军先斗法,他后面再来坐收渔翁之利。
上善冷笑,当即拔剑:“好你个秦砚洲,没想到你也是冲着宁州来的。”
秦砚洲闻言并不恼怒,反而意味深长地看了李云初一眼,“是又如何?”
上善气急:“你……”
“不得胡闹!”李云初按住上善手中的剑。
随即深吸一口气,上转头对着秦砚洲道:“即便有秦家军相助,硬碰硬也会伤亡惨重。更何况打战受苦的是老百姓。”
“孟庆祥打算捡漏,那我们凭什么就要如他意呢?”
她压低声音,“就算这场战让你打赢了,你有想过后面的事情如何收场?云郡距此千里之遥,三万秦家军突然出现在宁州,传到陛下耳中,恐怕不好解释吧?”
“目前秦家羽翼未丰,一旦你跟他们硬碰硬,那么秦家可就做实了要造反的嫌疑,你们秦家确定做好准备了吗?”
秦砚洲眉头紧锁,显然在权衡利弊。
这次他会带三万兵马出来,只是想控制宁州知府,悄无声息地将宁州占领。
她说得没错,秦家目前确实还没打算真的反。
李云初继续道:“既然孟庆洋想装死,我们便让他装不成。宁州本属边洲管辖,他搜刮民脂民膏多年,也该为宁州百姓做点事了。”
秦砚洲望着眼前出谋划策的女子,微微有些愣神。
“你为何要帮我出谋划策?”
“我不是帮你,我只是看不惯孟庆祥这种小人得势罢了。”李云初坦言道。
“是吗?你会这么好心?”秦砚洲冷冷地盯着她,“你既然知道我们秦家有反心,你贵为公主,难道就一点都不担心?”
“如果我们秦家真的谋反成功,你这个公主可就当不成了。你不怕吗?”
李云初迎上他的目光,“公主?我自小就被父皇扔到皇陵自生自灭,我算哪门子的公主?”
“这天下谁当家做主跟我有何干系?对我来说,只要我能活着就行,至于君主是谁,对我并无影响。”
秦砚洲扯了扯唇角,眸底闪过一丝嘲意。
“你还真是‘能屈能伸’啊!”他故意把尾音拉得很长。
他目光转向上善,“你看到了吗?你一直保护的师妹,就是这种货色。一个及其自私的货色。”
李云初心下一窒。
都这个时候了,还挑拨离间呢?
上善并没有因为他的话而动容,反而轻笑出声,“人自私点有错吗?难道你就不自私?”
“她想活着有错?只有活着,才能有无限可能,难不成要像莽夫一样去送死吗?”
秦砚洲一噎,“你……”
“行了行了!”江柚白出声打断,“都这个时候了,就不要口舌之争。”
他目光望向李云初,“所以你的意思是打算诈降?让陈家和孟庆祥狗咬狗?我们坐山观虎斗?”
李云初点了点头,“正是!”
“不行!这样太过冒险,万一孟庆祥打算怂到底呢?”秦砚洲反对道。
李云初眼底眸光流转,“那又何妨?把宁州交给陈家管理,也是一种选择。”
“你说什么?”秦砚洲怒斥道。
他额头上青筋暴起,这个女人真是一点血性都没有。
李云初轻叹一声,“我们都是大燕朝的子民,大燕才建国十四载,老百姓安居乐业的日子还没过多久呢,如果我们发起大规模的战争,受苦受难的只会是老百姓。”
“对于老百姓而言,大燕谁当皇帝不重要,只要能让他们过上好日子,谁当家做主都可以。”
“打内战,伤害的是大燕的根基,如果能够不打战,最好还是不好打了。”
秦砚洲闻言,脸色更加难看。
对于这个女人的言论,他可不认同。
江柚白凝视着李云初,眼神忽然变得复杂。
在刚刚那瞬间,他好似又看到她与记忆中的那人重合了!
那人虽常年征战沙场,但也一点都不喜欢打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