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夜是被一阵尖锐的头痛生生疼醒的。
他皱着眉睁开眼,睫毛上还沾着干涸的生理性泪水。视线模糊了好一会儿才聚焦,天花板上那道熟悉的裂缝在晨光中格外清晰。
喉咙干得像是吞了一把沙子,舌苔厚重得能刮下一层。他试着吞咽,喉结滚动时带动食道一阵刺痛,仿佛有人用砂纸打磨过他的咽喉。
“操......”他哑着嗓子骂了句,声音嘶哑得不像自己。
抬手揉了揉太阳穴,指腹触到皮肤时,一阵尖锐的疼痛从后脑勺直窜到天灵盖,让他不自觉地“嘶”了一声。这痛感太过熟悉——是宿醉,而且是重度宿醉。
“醒了?”
李昊的声音从对面床铺传来,带着一丝古怪的紧绷感。
白夜慢半拍地转头,这个动作让他眼前一阵发黑。等视线重新聚焦,他发现队长正死死盯着他的脖子,眉头皱得能夹死苍蝇。
晨光从窗户斜射进来,照在李昊半边脸上,将他眼里的担忧和某种更复杂的情绪照得一清二楚。
“你脖子上怎么回事?”
白夜疑惑地摸了摸脖子,指腹触到一小块微微凸起的皮肤,有点疼,像是被什么虫子咬了。他下意识用指甲刮了刮,那块皮肤立刻泛起更明显的红晕,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
“被什么虫子咬了吧。”他哑声道,又揉了揉太阳穴。这个动作牵动了后颈的肌肉,一阵酸胀感立刻蔓延开来,像是被人用力掐过。“几点了?”
“九点二十。”李昊的视线从他脖子上移开,语气微妙得像是喉咙里卡了根鱼刺,“你今天休息,不用训练。”
白夜点点头,没注意到宿舍里诡异的气氛。
徐哲的床铺已经空了,被子叠得整整齐齐,连床单都抻得没有一丝褶皱——这种近乎强迫症的整理方式明显是刻意为之。
林涛和方烈假装在整理装备,但眼神一直往这边瞟,频率高得不正常。王凯坐在床边,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膝盖,节奏又快又乱,像是摩尔斯电码里的求救信号。
最反常的是凌渊——他靠在门框上,脸色阴沉得可怕,目光死死盯着门外。晨光将他半边身子镀成金色,却照不进他漆黑的眼底。他指间夹着根没点燃的烟,已经揉得皱皱巴巴,烟丝散落在作战靴边。
白夜撑着床沿想站起来,突然一阵眩晕袭来。他踉跄了一下,膝盖重重磕在床架上,发出“咚”的一声闷响。这声音在安静的宿舍里格外刺耳,惊飞了窗外树上的麻雀。
“慢点。”李昊一把扶住他,手掌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传来。队长的手心有一层厚厚的茧,是常年握枪留下的,此刻却微微发潮。“昨天......”
“昨天?”白夜茫然地抬头,这个动作让他眼前又泛起一片黑雾,“昨天怎么了?”
李昊盯着他看了几秒,目光在他脖子上停留得格外久。最终只是叹了口气,松开手时指尖不经意擦过白夜的后颈,触到一块异常的皮肤:“没什么,你先休息。”
说完,他转身走向门口,作战靴在地板上留下清晰的脚印。经过凌渊时,他微不可察地点了点头,用口型说了句“叫徐哲过来”。
白夜看着李昊离开的背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指关节有些发红,像是用力抓过什么东西。指甲缝里还残留着一点可疑的深色纤维,可能是布料。
睡衣领口也皱巴巴的,第二颗扣子不见了,领子内侧还沾着一丝可疑的水渍,在阳光下微微反光。
“我昨天......”白夜皱眉看向王凯,这个动作让他太阳穴突突直跳,“怎么回来的?”
王凯的喉结明显滚动了一下,作训服领口下的锁骨上渗出细密的汗珠:“徐哲把你背回来的。”
“为什么是他?”
“因为......”林涛突然插话,声音比平时高了八度,“你练酒量喝多了!”他手里正在组装的枪械零件“啪”地掉在地上,在寂静中格外刺耳。
“练酒量?”白夜眯起眼睛,这个动作让他本就疼痛的头更晕了。
他隐约记得自己确实有这个念头,但具体做了什么却一片模糊。记忆像是被撕碎的纸片,只剩下几个零星的画面:月光下的酒瓶、滚烫的喉咙、某个人的体温......
方烈赶紧补充,语速快得像是在背台词:“对!你偷了老班长的白酒,在器材室喝!”他的手指神经质地敲击着战术腰带上的卡扣,发出规律的“咔嗒”声。
白夜的目光在几人脸上扫过,每个人都避开他的视线。林涛假装专注地擦拭根本不存在的枪管油渍;方烈突然对墙上的训练表产生了浓厚兴趣;王凯盯着自己的作战靴,仿佛上面突然长出了花。这种刻意的回避让他更加困惑,但剧烈的头痛让他无法深入思考。
“我去洗漱。”他哑着嗓子说,摇摇晃晃地走向卫生间。
训练场后的器械仓库弥漫着机油和金属的气味。
几人围成一圈,徐哲站在中间,后背抵着铁架,退无可退。阳光从高窗斜射进来,照在他惨白的脸上,将睫毛的阴影投在眼下,形成两片青黑。
“说吧,”王凯抱着手臂,作战靴有节奏地敲打着地面,“昨晚怎么回事?”他的声音在空旷的仓库里回荡,惊起了房梁上的鸽子。
徐哲的耳根瞬间红得滴血。他低着头,手指无意识地抠着迷彩裤的缝线,把原本平整的线头扯出了一小段:“我......”
“你什么你!”林涛踹了一脚旁边的轮胎,橡胶与地面摩擦发出刺耳的声响,“小白脖子上的印子是你弄的吧?”他的声音太高,在金属墙壁间撞出回音。
空气瞬间凝固。徐哲的喉结滚动了一下,汗水顺着鬓角滑落,在下巴悬了片刻,最终滴在战术背心的魔术贴上:“......是。”
“操!”方烈猛地站起来,撞翻了身后的工具箱。扳手和螺丝刀叮叮当当散了一地,在水泥地面上划出细小的白痕,“你真亲了?!”他的声音变了调,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
杨毅手里的活动扳手“咣当”掉在地上,金属碰撞声在仓库里炸开:“发展到哪一步了?”他的目光在徐哲身上来回扫视,像是要用视线把他扒层皮。
“就......”徐哲的耳朵红得能滴血,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亲了一下。”他说这话时,手指不自觉地抚过自己的下唇,像是回味什么。
“一下?”周阳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那小白脖子上的痕迹是牙印?你属狗的?”他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快速滑动,正在检索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