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母近侍大领班——璇玑,她和秋荷、馨兰她们几个是同一批进的瑶台。
秋荷她们外嫁……
董双成离开后……
她才终于脱颖而出。
见金母要请“斩龙台”,动了真火,想劝金母几句,但又不知道怎么开口。
璇玑膝行半步,鲛绡裙裾扫过琉璃碎片,发出细碎的脆响。
“娘娘,”她声音发颤,“那台子三百年未用了,锈迹怕是……”
“本宫要斩的又不是真龙,你在担心什么?”
金母冷笑,指尖抚过案上水镜。
“是,娘娘……”
璇玑哪里还敢再多说半句,答应一声,退了下来。
镜中映出山河司后院的景象——
粉红弹力球静静矗立,金鳞玉纹流转如活物,球内——天瑶的星君战甲早已卸下,素白中衣松散地挂在肩头,正被杨十三郎揽在怀中调息。
二人周身缠绕的星芒与紫气,赫然是灵肉合体双修完成之态……
殿外忽有仙鹤清唳。六公主天羽踏着碎玉般的晨光疾步而来,月白裙裾掠过九重玉阶,像一片不肯坠地的雪。
她跪得笔直,玉簪坠地亦不回头,只将掌心一枚染血的星纹玉简捧过头顶:“母后,贪狼的噬星蛊已溯出源头,北极天魔的封印……”
金母抬手截住她的话头,腕间七枚金铃叮咚作响。
“紫儿的事,你早知道……”
天羽的睫毛颤了颤。
“儿臣……只是没想到会是命魂同归。”
她忽然抬眸,眼底映出金母袖口暗绣的北斗纹,“可若非如此,天魔现世时,妹妹早已被噬星蛊蛀空了神魂。”
青铜鹤炉“砰”地迸出一串火星。金母袖中的手缓缓收紧,东华帝君去年献上的那串珊瑚念珠,此刻正硌得她掌心生疼。
殿门忽被推开一线。
大白姑姑倚在门框上啃仙果,汁水淋漓的指尖还勾着半块桃核。
“要我说——”
她冲金母眨眨眼,“您不如先问问紫丫头自己的意思呢……那球里的星纹,可是越来越亮了。”
水镜应声泛起涟漪……
球内,天瑶忽然睁开眼,隔着镜面与金母四目相对。
她唇角还沾着杨十三郎的血,却冲母亲绽开一个孩子气的笑,用口型道:“桂花糕。”
天瑶准确地预判了母后知道她的事后,会想些什么?会做些什么?
……
贪狼的笑声在北极冰原上回荡,像碎冰刮擦着铁刃,刺耳而癫狂。
他站在冰川之巅,黑袍翻涌如夜雾,苍白的面容上,第三只竖瞳缓缓睁开,猩红的瞳仁里倒映着整片崩塌的星穹。
三百年前紫微帝君亲手布下的封印,此刻正如蛛网般寸寸碎裂,漆黑的魔气从裂隙中渗出,在冰面上蜿蜒成扭曲的各种图案。
\"紫微啊紫微——\"
贪狼张开双臂,声音里带着扭曲的快意,\"你剜心镇魔三百年,可曾想过今日?\"
寒风卷起冰屑,在他脚下凝成七具星君的冰雕,每一具都保持着跪拜的姿态,面容凝固在最后一刻的惊骇。
贪狼的指尖抚过冰雕的头顶,冰晶立刻染上污浊的黑。
\"摇光、开阳、玉衡……\"他轻声念着这些早已被遗忘的星君名号,第三只眼却死死盯着南方天际——那里,北斗第七星的光芒正与紫微垣缓缓重合。
\"天瑶……\"贪狼的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你师尊剜心时,你可曾听见他的心跳?\"
冰原突然剧烈震颤。
贪狼脚下的冰川裂开一道深渊,无数苍白的手臂从黑暗中伸出,指尖滴落的黑血在冰面上腐蚀出嘶嘶作响的孔洞。
那些手臂上戴着天庭制式的护腕——正是当年镇压天魔时陨落的天兵。
贪狼狂笑着踩碎一只探出的手骨:\"来吧!都来见证北斗星君的陨落!\"
他猛地扯开衣襟,心口处赫然嵌着一枚漆黑的星核,表面布满紫微帝剑留下的斩痕。
三百年前那一剑没能彻底杀死他,反而让天魔之力与星君神格扭曲交融。
此刻,星核正随着远处命魂同归的共鸣,发出贪婪的脉动。
\"你以为他们能赢?\"
贪狼对深渊下的魔影低语,声音温柔得像在哄骗孩童,\"紫微的血脉和北斗的星魂……多完美的祭品啊。\"
深渊中传来黏稠的回响,像是千万个声音在同时吞咽口水。
贪狼满足地闭上双眼,第三只眼却睁得更大,瞳孔里映出正在仙鹤寮上空交织的紫金与银蓝光芒。
\"快了……\"他伸出舌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等命魂彻底相融的那一刻——\"
话音戛然而止。
一道雪亮的光突然刺穿他的胸膛。
贪狼缓缓低头,看见心口的星核被一杆冰晶长枪贯穿。枪尖上缠绕着熟悉的星芒——北斗第七星的杀伐之气,混合着紫微帝血的灼热。
\"不可能……\"黑血从他嘴角涌出,\"你们明明还在百里之外……\"
冰晶长枪突然迸发刺目光芒。
贪狼的视野被撕成两半,一半映出远处相拥的杨十三郎与天瑶,另一半却看见自己碎裂的星核中,浮现出紫微帝君三百年前留下的虚影。
虚影只是轻轻一弹指。
\"你算计了三百年,\"紫微的声音像冰原上的风,\"却忘了星轨从不说谎。\"
贪狼的躯体开始崩解。他疯狂抓向胸口的枪,指尖却穿过虚影,只握住一把漆黑的灰烬。
第三只眼最后看到的,是深渊下那些迫不及待涌出的天魔,正疯狂撕扯着他消散的魂魄。
\"不——!\"
凄厉的惨叫在冰原上回荡,很快被风雪吞没。冰川下的魔影发出失望的呜咽,缓缓缩回黑暗。
而贯穿贪狼的那杆冰晶长枪,则化作一道流光,飞向仙鹤寮的方向。
北极星垣重归寂静。只有冰面上残留的星核碎片,还在发出微弱的、不甘的脉动。
……
弹力球的金鳞玉纹在晨曦中流转,如同被朝露浸润的琥珀,每一片鳞甲都映着微光……但大家都没有发现,鳞片全是细密的裂缝……
天瑶缓缓睁开眼,睫毛上还凝着未散的星辉。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心口处剥落的星纹,此刻正化作七点蓝光,悬浮在杨十三郎的掌心之上。
他的指节修长,虎口处有一道陈年的剑痕,此刻正被她的星芒缠绕,像是在述说今后漫漫仙途上的长伴契约。
\"你早就知道。\"
她忽然开口,声音里带着一丝沙哑,\"紫微血脉与北斗星魂相融,会引发命魂同归。\"
杨十三郎没有立刻回答。
他的目光落在她微微泛红的耳尖上——那里还残留着一缕情丝灼烧的痕迹,粉色的雾气正被他的紫微真火一点点炼化。
\"臣只是赌了一把。\"他轻声道,\"赌公主不会眼睁睁看着仙鹤寮被天魔吞噬。\"
天瑶冷哼一声,“一赔五我输了,但愿能赢了这一把最大的……”
球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首座哥!七公主!你们没事吧?\"
声音特别清晰,不再是那种嗡嗡声。
杨十三郎抬手轻触球壁,金鳞微微震颤,映出外界的景象——七把叉正扛着焚天枪,满脸焦灼地站在院中;
朱风的三棱刺已经折断,却仍警惕地环顾四周;
戴芙蓉、秋荷和馨兰站在稍远处,神色复杂地望着球体。
\"他们守了一夜。\"杨十三郎低声道,\"从贪狼的魔气爆发,到天魔被重新镇压。\"
天瑶沉默片刻,忽然抬手按在球壁上。北斗星力如涟漪般荡开,金鳞玉纹应声而裂——不是破碎,而是如同春日融冰般缓缓消融,化作漫天细碎的光点。
晨风拂过,光点如萤火般飘散。
院中众人不约而同地屏住呼吸——杨十三郎横抱着天瑶立于废墟中央,她的星君战甲已重新覆体,却比往日多了一丝柔和的光晕;
每一粒细金粉都在寻找自己的位置——
许久,金甲龙鳞衣重新披在了杨十三郎的肩上,十三郎拉过一角,盖住了天瑶有些晃眼的大腿……
“松手吧,官人,天瑶妹妹交给我们来照顾吧……”
秋荷几个笑呵呵抬着一副担架过来,接过浑身软绵绵的天瑶……抬进金罗大仙的帐篷。
“你们抬她进来干什么?她不会有事的……只是杨首座有些不懂怜香惜玉罢了。”
金罗大仙正把几个大布包往身上挂,“朱临已经差人催我几次了,这次战斗鹤伤亡惨重,我得赶紧过去……”
金罗大仙不待一行人搭话,匆匆出了帐篷,升起云来,还在唠叨……
“我堂堂一个天庭第一圣手,成了兽医了,这事可不能让那些狗仔队看见,我得躲着点……”
奇怪的是——杨十三郎插在地上玄铁刺与玄冰玉心甲的雪粉也正在缓缓融合,最后凝成一杆通体晶莹的长枪,枪尖缠绕着紫金与银蓝交织的流光。
\"寒穹玄冰枪……\"
戴芙蓉轻声念出枪身上浮现的古篆,眼底闪过一丝讶异,\"合欢宗的镇派之宝,居然认你为主?\"
杨十三郎掂了掂长枪,枪尖在空中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冰晶簌簌落下。
\"物归原主罢了。\"他淡淡道,\"这本就是紫微帝甲的一部分。\"
\"结束了?\"
七把叉挠挠头,焚天枪上的火苗忽明忽暗……他刚才没捞着大干一架,心里很是空虚……
不远处,白眉元尊抱着昏睡的阿槐,缓步走出金罗大仙临时搭在山河司后院的帐篷。孩子的额头上浮现出淡淡的星纹,呼吸平稳,嘴角还挂着笑,似乎梦见了什么有趣的事。
\"仙胞的灵光稳定了。\"
白眉元尊将阿槐交给戴芙蓉,目光在杨十三郎和天瑶之间转了一圈,忽然笑道,\"看来这一战,收获不小?\"
天瑶别过脸去,耳尖却更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