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京郊三县的春耕要开始了,臣妾想以夫君的名义,给农户发良种。”
焱渊眉峰微动。
“去年冬日雪少,开春怕有旱情。若是家家都有抗旱的黍种,百姓定会念着陛下的恩德。”
云影在旁偷听:狐狸精,高啊!既全了贤名,又让陛下龙心大悦!
姜苡柔掰着手指算账:“黍种每斗三十文,还需铁锄......”
突然被焱渊捉住手放在薄唇上摩挲:“柔柔。”
他眸色幽深,“你可知今日朕有多欢喜?”
“嗯?”
“你站在钱庄里,理直气壮花朕的银子...像极了民间管账的小媳妇。”
姜苡柔眼睛亮晶晶的听着,用你给的金钥匙,取你的银子,我自然就是为了让你欢喜的啊。
她环住他脖颈:“那夫君可要常带我去取银子。”
“准了。”他咬她耳朵,“明日再去搬几箱,给你打首饰。”
“前面是猜灯谜的!”语嫣兴奋喊道。
灯谜台前
\"柔柔看这个。\"焱渊指着灯架最上方一盏八角宫灯。
那灯上绘着山水楼阁,转动时竟似有云雾缭绕,仙鹤翩跹。
他眉眼间褪去了朝堂上的凌厉,此刻只余少年般的雀跃。
摊主见状忙道:“这位公子好眼力,此灯需猜中谜题方可取走。”
“『白蛇过江,头顶一轮红日』,打一物。”
姜苡柔正仰头望着谜面思索,一袭青衫的书生执扇而来,风度翩翩地站到了她身侧。
“灯芯为白蛇,灯油如江,火焰便是红日。小姐看在下解得可对?”书生含笑问道,折扇\"唰\"地一展,风流倜傥。
姜苡柔眼波流转,故意接话:“正是!”
书生拱手行礼:“小姐聪慧,在下柳明州,冒昧相扰。”
焱渊早已脸黑如锅底。
他一把扣住姜苡柔的腰,冷眼扫向书生:“滚。”
吓得书生倒退三步,脚下一滑——
\"噗通!\"
一屁股坐进了护城河边的淤泥里,折扇飞出去老远,狼狈不堪。
姜苡柔扯他袖子:“夫君,人家只是帮忙……”
“朕用他帮?”焱渊捏住她下巴,俯身在她耳边咬牙道:“柔柔对着旁人笑的模样,让朕想挖了那书生的眼睛。”
姜苡柔抿唇笑,“夫君,你吃醋的样子真可爱。”
书生挣扎着从泥里爬起来:“在下、在下只是来猜灯谜的…”
焱渊冷眼一扫。
云影立刻拔刀。
书生魂飞魄散:“等等!在下突然想起家中老母病重,告辞!”
说完,连滚带爬地跑了,连折扇都不要了。
忽听锣鼓喧天。
十二人组成的舞狮队奔腾而来,金红狮身翻腾跳跃,围观人群欢呼涌动。
灯谜台前,焱渊一手护着姜苡柔的腰,一手挡开拥挤的人群。
突然,两名瘦弱百姓踉跄着挤到两人中间,眼看就要撞上姜苡柔的肚子——
“小心!”焱渊松开她的手腕,侧身挡在那两人面前。
两人连连道歉,低头从帝妃之间穿过。
——就是这一瞬的松懈,给了可乘之机。
“借过!让一让!”四五个壮汉突然从不同方向挤来,硬生生将焱渊和姜苡柔隔开。
舞龙舞狮队过去,眼前只剩涌动的人潮,那道红色身影早已不见。
“柔柔?!”焱渊一把推开挡路之人,可四面八方都是惊慌的百姓,暗卫也被冲得七零八落。
“封锁朱雀大街!调禁军!”帝王的声音已带嘶哑。
云影安稳道:“陛下,语嫣与两名女卫跟着娘娘,不会有事的...”
焱渊吼道:“若她少一根头发,朕要你们九族陪葬!全城搜!”
宁馥雅在远处马车里看到窜动的人群,勾唇:成了!
姜苡柔被人群挤到远处,目光扫过四周。
“娘娘!”语嫣和两名女侍卫扶稳她,“您没事吧?”
姜苡柔摇头,心生一计:“不急,我们先避一避。”
她抬头看了看前方,“去茶馆。”
这边,宁馥雅提着月华裙裾疾步而来,故作惊讶:“陛下,您怎么在这里...臣妾陪您去逛逛吧?”
她娇笑着去挽帝王的手臂,“听说前面——”
“滚开!”焱渊狠狠甩开她,力道之大让宁馥雅踉跄几步,后腰狠狠撞上货架。
“啊!”她痛呼一声跌坐在地,掌心被碎石划出血痕,“陛下…臣妾出血了!”
可焱渊早已头也不回地冲进人海,嘶哑的喊声淹没在喧嚣中:“柔柔——!”
货架旁,宁馥雅攥着染血的帕子,气得咬牙。
为什么?!
明明受伤的是我!
那个贱人不过消失片刻,陛下就疯成这样?!
果绮慌忙来扶:“娘娘,咱们回宫吧?”
“回宫?”宁馥雅突然神经质地笑起来,“本宫偏要看看,陛下能找到什么时候!”
最好那贱蹄子意外死了伤了惨了岂不是更好?
云影跑了一圈,匆匆赶来:“陛下,娘娘最后出现在字画摊附近...”
话音未落,焱渊已疾奔而去。
可字画摊位前空无一人。
“...柔柔...”帝王攥紧拳头,喉间溢出幼兽般的呜咽。
“传令九门提督,闭城搜查!调骁骑营沿街敲户!”
云影大惊:“陛下,元宵夜闭城恐引民怨...”
焱渊寒光映出帝王狰狞面容:“速去找!找不回宸妃,这元宵节就改国丧!”
茶馆二楼,姜苡柔倚窗而立,指尖轻轻拨开竹帘。
长街之上,那个素来矜贵自持的帝王,此刻狼狈得令人心惊——
龙袍下摆浸满泥浆,玉冠斜坠在散乱的鬓边,他弯腰掀开每一个货架,甚至徒手扒开木箱的板子,嘶哑的喊声穿透喧嚣:“柔柔——!”
那个在朝堂上一眼就能让群臣噤声的帝王,此刻像个丢了至宝的疯子。
“娘娘......”语嫣红着眼扯她袖子,“陛下好可怜......您是因为陛下冷落您几日才要躲起来的吗?
姜苡柔死死咬住唇。
我是故意的吗?
是,又不是。
她确实想让他尝尝患得患失的滋味,想用这场突发的‘失踪’碾碎——他因墨凌川给的金钥匙而筑起的冰墙。
或许重生之人心是硬的,步步为营只为自己,此刻却……
此刻看着他徒劳地抓住每一个穿茜色衣裳的女子,看清脸后又颓然松手的模样......
她的心口突然尖锐地疼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