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心里不由嘀咕了一下,暗想着,不愧是搞特工出身的,真会演戏。中途绘理子起身,准备过来搀扶一下,被王直摆手拒绝了。
绘理子说:“信长大人,我这边收到一个不好的消息。鹫山城的道三,更确切地说,应该是明智光秀。坚守不住,败了。连他本人都生死不明。无论如何,先前尚在怀疑的美浓人都已经最起码地接受了一个事实:那便是道三肯定没命了。哪怕之前还活着,甚至在鹫山城领头抵抗义龙的叛变。而如今义龙已经成功破城,并杀得鸡犬不留。因此所有人都相信道三确实死了,就死在义龙手里。所以这个消息,其实也并不完全是个坏消息。这么一来,信长大人,您出兵既名正言顺,又大得人心。我这次来,为此事专门带了一样东西。您见了,一定会高兴。”
说完,便从怀里掏出一个黑褐色的油布小包。
王直接了过来,翻开一层层油布,却见着最里边包着的是一封书信。信封上有署名,却是道三写给他信长的。道三已经死去多时,合该称作“遗书”。
连忙打开一看,里边的内容也是早有所知,除了对失败和死亡的感叹,就是嘱托将美浓全境献于女婿信长,而信长得信后,必须出兵,将美浓拿下。
信的字迹没有问题,确实是道三本人的笔迹。信的内容也经得起推敲,完全合情合理。义龙忤逆弑父,道三自然不愿意将美浓传给这样的儿子。而女婿信长似乎能算是个接班的好人选,并且能够顺带为自己报仇。
但王直就是觉得这封信有问题。因为绘理子提到过,道三的遗书早被烧了。而这一封时隔较长、来路不明的“遗书”,突然冒出来,又是对自己帮助极大,可以用作“征讨逆子、匡扶正义”的有利证据。
怎么想,总觉得会有些不对劲。虽然王直很清楚,信里的东西绝对体现了道三的本意,毕竟道三也曾写信给自己,愿意让出美浓。
王直看完信,重新抬起头,用疑惑的目光,注视绘理子。
果然,绘理子浅浅一笑,说:“信确实是假的,但里边的意思绝对属于他本人。其实在让他向您献出美浓的这件事情上,我可以说是关键的提议人。另外,您也可以放心。这封信是我组织里的能人,特别仿造的。就算是道三死后复生,也绝对看不出,这封信的字迹有问题。只会怀疑,自己是不是在神志不清的情况下,写过这样的一封信。所以说,这封信也可以当真。”
以假乱真的事,王直也懂。中华历史上曾发生过许多次类似的伪诏事件。想通了个中道理,王直不由点点头。
遗书假的又如何,况且被销毁的真遗书,也差不多是这么写的。成王败寇,这才是真理。枪杆子里出政权。古往今来,胜利者不仅可以创造未来,还可以改写过去。因为编写史书的权力,也为胜利者所垄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