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滶又将义父的话给抢了:“您怎么会不是大明人呢?”甫一出口,突然惊觉,王直的确不是大明人。人家在扶桑有名有姓有底,唤作“织田信长”。只是之前,连自己也陷进了误区罢了。
王直回得相当干脆,说:“我是中国人,但我不是大明人。”中国是独一无二的,专指“中华人民共和国”。大明不可以算。若是大明都算,那么民国算不算?这么一来,中国实在是太多了。哪来“一个中国”的说法。
对于“中国”的真正含义,王滶当然是不懂的。但是不妨碍,对“中国”这个词,另有理解。扶桑本就是分裂的。尾张也勉强可以算作“一国”,而且恰恰处于扶桑本岛的中部。
王直,即“织田信长”,老是自称什么“中国人”,却没有一次不被旁人误解。而且王直也总会说,自己来自500年后。同样被旁人被作“傻话”,给无视了。因此王滶并不觉得王直自认中国人,又什么不对劲的地方。若是真有,也肯定将之视为“傻”的表现。
王滶心中猛得一颤,也顾不上计较干爹是不是又犯傻了,双脚作屈,立马给跪下了,哀求道:“干爹,您不可以如此呀。若是这般,我那老母铁定性命难保。她如今可是被胡宗宪,收押在金华府的监狱里,危在旦夕呀。全看干爹您,愿不愿意配合招安。否则必是死路一条。”
王直叹了一口气,王滶的母亲,算起来该是自己的“干夫人”。革命事业,有时候是必须做出取舍的。但王直如今有了新打算,这“干夫人”还是可以顾全一下的。
于是说道:“这你大可放心。你既然是我的义子,你的亲人便也是我的亲人。虽然因为我的身份问题,‘受招’并不妥当,但我已经决定,以‘日本王’的身份,带领日本向大明称藩纳贡。实质上也差不多,毕竟都是投降。这么一来,大明官府也就不至于为难你的母亲了。”
王直边说着,边扶起了王滶。王滶为王直的话所震动,一时间没回过味来。只觉得义父所说,好像大有道理,便顺着起了身。
王滶吸上一口长气,歪着脑袋,好好想了想,猛然回过神来,说:“不妥呀,大不妥。若是义父称藩纳贡,那不得摆明,不是大明人?这么一来,胡宗宪也肯定知道了,自己抓错人。恼羞成怒之下,我那老母焉有命在?”说着说着,几乎要哭出来。双脚一软,又给跪下了。
王直连忙说:“怎么可能?不该至于这样。若是他知道抓错了人,也知道你那老母没有再作人质的价值。应该会放了才对。”说着,又去扶王滶,这回却是僵住,扶不动。
王滶抱住王直的大腿,声泪俱下地说:“干爹,您可不能把我母亲,视作没有价值。算起来,她可是您的‘干夫人’呐。无论怎样,您都得顾她周全。若是她有个万一,叫我怎么活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