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直想了想,也说:“对,正史也是人写出来的。真假全看人的用心。”
严嵩又问:“你与皇上到底都谈了什么?”
王直红了脸,说:“胡说了一通。要是我先知,他便是皇上,必不能如此实说。”
严嵩哈哈一笑,说:“皇上的本意便是要听你讲真话。因此着我先不向你透露身份。”顿了顿,又问:“你不是说过,你先已猜着了吗?”
王直的脸更红了,说:“我还以为是另外一个人。”
严嵩有些兴趣,问:“是谁?”
王直回答;“姓吴,名承恩。”
严嵩“哦”了一声,问:“此人闻所未闻。他与你什么关系?”
王直说:“曾经萍水相逢而已。不过此人应该做了官。”
严嵩仔细想了想,说:“百官之内,并无此人。应是不入流的无名小卒。”
王直的心没由来地一寒,想着吴承恩确实不像有本事的人。不然也不会,人到中年,还替人顶岗当兵。既然严嵩都没有印象,估计现在是当着品阶特别小的官吧。
德公公沿着走廊往嘉靖皇帝那里寻去。见皇上已离了亭子,在庭院里散步。满脸笑意,看似心情极佳。一个好奴才必须掌握拍马屁的节奏。主子大喜的时候,正是“乖猴子顺竿往上爬”的良机。
德公公赶紧上前跪好了,三呼“万岁”。
嘉靖皇帝笑着说:“平升!”
德公公应言起了身,奉承道:“皇上今儿果然高兴了,看来严辅公这回的事儿又给办得漂亮。”
嘉靖皇帝的脸立即冷下来了,犹如腊月里的铁板,还带了戾气,说:“他吗?在朕眼里已是个死人。”
德公公大惊失色,所谓圣心难测,不外乎此。早知当今圣上善变,没料到这次的变化如此惊人。简直从春天,一下来到冬天;从天上,一下掉到地上。
一向能言善辩、机灵乖巧的德公公顿时也失了常,变得结结巴巴:“这…严相乃是…三朝…元老,一品…宰辅。怎能说杀…说没,就没呢?”
嘉靖皇帝想了想,说:“也是。那朕就留他一条命。话说,父债子偿。让他儿子来顶。”
德公公听了皇上夸赞,立刻镇定了些,战战兢兢地问:“皇上,是不是那个王直惹您不开心了?”
嘉靖皇帝却说:“不该问的别问。说起来,让你查那个王直的真实来历,已经很久了。还是一点眉目也没有。怎么做事的?”
德公公一听,连忙跪下,边磕头,边回答:“奴才已经尽心尽力。”顿了顿,又说:“此事恐怕另有蹊跷,这人用的或是假名。”
嘉靖皇帝冷冷地说:“假名?!朕从来就没用过真名。你早该受启发了。”
德公公趴在地上,冷汗直流。暗想,自己当然早猜到那王直用的是假名,但未证据确凿,无法禀明呀。否则岂不是“欺君之罪”。
而那人真实身份,简直就是个“谜”。不及细想,保命要紧。对严嵩都可以说杀就杀,更何况自己。立时猛磕起头来,哀求着:“皇上饶命、皇上饶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