赦与罪,生或死,到底皇上会给自己怎么选?而且王直还隐隐约约地有了个大概,若是自己死了,一定会牵扯到很多人。说“株连”,也许更合适。
虽然自己只有一个脑袋,但后边排着的人命,并不在少数。或许,会不会有吴承恩,也在其列呢?如果真是这样,自己好不容易留下的《西游记》,又会如何?500年后,还能有这本书吗?
王直想得越多,就越迷糊。原本这局势就微妙而难以琢磨,让人直犯糊涂,不是吗?
王直做梦也没想到,竟有这么一个几乎完全不认识的人,千里迢迢赶来“救”他。无聊的时候,也曾想过上帝、外星人、春哥等等超级大能,突然现身,将自己救出去。
又或是一觉醒来,忽然发现自己只是做了一个不可思议的长梦,而真身还是在500年后的21世纪。哪怕是植物人复苏都认了,毕竟自己停留在21世纪的最后记忆便是一堵朝自己压了下来。庄公梦蝶,蝶梦庄公;皆是一场空,何如一场梦。
兴许也是在做梦,因为来的这个人,本就绝对没可能会来,但他还是来的。让王直觉得这该死的现实才是最大的梦幻。这人的身份也很离奇,不男不女,非男非女,乃是传说中的第三性。
王直想破脑袋也参不出,他怎么会来。可他偏偏就来了,比做梦还离奇。来得那么突然,完全没有征兆。以至于刚见到一个老头带着一帮黑衣黑氅黑帽黑靴的带刀护卫,闯进监狱时,王直脑中一片空白。
王直正对着一桌酒菜枯坐,根本没什么心情拿筷。发了一阵呆之后,却见老头儿已大大咧咧地在桌的对面入座。那些护卫们分立左右,将他护在其中。
王直脸色苍白,问:“你是来杀我的?”
老头儿笑了,声线出奇地尖细,说:“非也,咱家是来救你的。”
王直听了这阴阳怪气的鸡公嗓,顿时竖起了全身寒毛,脱口而出:“你是德公公?”
老头儿将笑止了,答道:“正是咱家,没想到你还真有几分眼力。难不成京城匆匆一瞥,便被你记下了?”
王直想了想,问:“我们有见过面?”
德公公说:“在皇上的别苑里,我们曾远远地对上过一眼。”
王直又想了想,毕竟时间隔得太久,便说:“不记得了。”
德公公又笑了,说:“无妨,权当今日是你我第一次见面。”扫了一眼桌上的酒菜,接道:“常听人说,胡宗宪十分庇护你,看来所言非虚。你倒比以前瘦多了,可惜了这些好菜。”
说完,探手抓过唯一的一双筷子,大快朵颐起来。往嘴里塞了好些肉食后,终于舍得放下筷子,然后说:“奉了圣喻后,兼程赶来,途中都没吃顿安生的。”
见到王直似乎还在犯迷糊,补充道:“皇上是看上你了,想你得很呢。”
王直原本端坐着,乍一听这话,不由扭挪了下身子,全因菊门要道阵阵发紧。嫩脸上也泛起红潮,配着白底,倒也有了“白里透红”之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