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菘还没反应过来,另外两个同僚却是欣喜若狂,连忙拉着刘菘跪了下来。
“谢陛下开恩!”
不管陛下到底是怎么想的,反正只要谢完恩,刘菘这个礼部郎中是当定了。
一口气连升两级,这泼天的富贵必须赶紧接住!
刘菘终于回过神来,急忙表态。
“请陛下放心,微臣一定好好向韩国公学习,听从牛尚书的教导。”
刘菘只是为官清廉又不是块榆木疙瘩,通过刚才李善长和牛谅的暗中交锋,就知道礼部现在很热闹。
放在以前,他只想当个好官,不想掺和朝堂的争斗,可现在不争,李善长抓住他一个话柄就想置他于死地。
那么,他也只能按照陛下说的,好好地监督一下李善长,看看这位吃苦耐劳的韩国公,能吃多少苦头。
“韩国公,咱这么安排,你可满意?”
“陛下三思!”
李善长脱口而出。
朱元璋一下子耷拉下了脸,不等李善长说出他的理由,话锋猛地一转。
“刘爱卿不畏生死,也要劝谏咱给各部各司补充人手,而韩国公却说爱卿们不需要,都说偏听则暗,兼听则明,咱不能再像以前胡党在朝一样,光听胡惟庸的假话,你们自己来说说,你们还能不能撑得住,咱要不要补充新的官员?”
一石惊起千层浪。
刚才文武百官不说话,那是李善长先把大家给架住了,再加上以前,李善长简在帝心,所说的话基本就是陛下所思所想。
加上陛下特意打回了各部各司,曾上奏过的人手短缺的奏疏,他们还真就信了李善长的邪。
可如今,陛下先是升了刘菘的官,还上升到了监察李善长的位置,又问他们是怎么想的。
这说明什么?
“韩国公也有猜错陛下心思的时候?”
“错得好,错得妙!”
“那我们还等什么呢,赶紧告诉陛下实情啊!”
也有人阴谋论,怀疑朱元璋这是在钓鱼呢。
但朱菘刚才把话已经说得很明白了,有人打头阵,总有胆大的,继续跟进。
“陛下,刘郎中并没有危言耸听,我刑部卷宗确实堆积如山,急需处理,望陛下明察!”
“陛下,户部也是如此。”
“陛下,其实工部也快撑不住了。”
薛祥可不是故意来凑热闹的。
哪怕陛下给了他秘旨,让他扩充匠师数量,又以内帑全力支持工部采买,不用把账目移交到户部去审批,耗费大量时间。
但工部还负责一个国家的后勤、水利还有其他制造等诸多事务。
远的不提,光是最近要复工的凤阳皇宫的建造一事,薛祥无法亲自盯着,工部侍郎又被撤了一个,他还要留一个副手侍郎做事。
所以目前工部能用的匠师不少,但能用的官员实在是捉襟见肘了。
“嗯……”
朱元璋沉吟片刻,看向刘基。
“老先生,监察院的情况怎么样?咱记得监察院改革后,所用的人数减少了许多来着?”
刘基一直没有上奏过人手短缺相关的事情,朱元璋是明知故问。
如此大好时机,君臣不利用一番,那这个早朝不就白上了吗?
“回陛下,御台史的官员虽有不少与胡党有嫌,但没有了那些人,督察院按照新的官制,依旧能够勉强运作一段时日,如今所缺的官员,有右督御史、右副督御史以及左右佥督御史,等到时日长了,积累的事情多了,需要这些官员来整理资料,拿主意定弹劾奏疏。”
此话一出,不少官员内心火热了起来。
这些可都是手握大权的高官位置,如今朝堂之上,陛下能用的熟人不多,他们都有机会擢升。
可新官制是已经精简过的官员配置,大概削减了一成的主事、司长等职。
一个部门以前总有一两个衙司很清闲,一年到头也做不了几天的事,平时其他衙司忙起来用人的话,调任过去也只能打打下手。
出了错没他们的责任,但立功了,功名簿上总能挂着他们的名字,甚至比真正干实事的人排名还要靠前,能让陛下一眼看见。
这些位置大多是用来给功勋权贵之后镀金当跳板的,古来有之。
因此大家都很排斥新官制。
一旦革除了这些闲职,他们族中子弟往后想混个官职,不就都要真才实干了吗?
但刘基摆在眼前的高官厚禄,谁也不想错过。
朱元璋看到不少人急着抓耳挠腮,犹豫不决,又给他们嘴里塞了一块馅饼。
“薛爱卿,工部的空缺呢?”
“回陛下,暂缺右侍郎、左郎中,以及酒司各级官员,还有对接建造海船的将官。”
薛祥之前专门写了封奏本,都递上去好几天了。
他也不知道陛下为何要当众询问,反正如实回答就是了。
只是,等他回答完,突然感觉浑身毛毛燥燥的,朝着四下张望,就见不少人正用火热的目光盯着自己。
尤其是右边武将那一拨人,那眼神炙热的能把他当场烤化了似的,让他不禁暗中怀疑,自己又说错了什么话,得罪了这群武将。
“酒司还有海军,可是咱大明新有的官僚部门,吉安侯,你说咱该按老先生给咱制定的新官制来呢,还是怎么办?”
突然被点名的陆仲亨,立即心花怒放。
他暂任过酒司转运使,还卖了一堆酒商和涉事的功勋权贵,陛下绝对不可能再让他复任了。
那么这个时候问他,只要回答好了的话,必然是给他在海军里安个头衔,让他去下海除倭去。
谁不知道陛下钱用在哪里,大仗就打在哪里,北征不到时机,那东征就是建功立业的好时机,一旦错过就不在!
“陛下!旧的不去新的不来,哪个好使用哪个,末将觉得新官制好使!”
陆仲亨知道自己说这话,会得罪不少想着为家中子弟谋闲职的兄弟们。
可他要是保不住自己的吉安侯之位,连儿子那一代都承袭不了爵位,还想那么长远干什么?
最重要的是,刘基改的都是文臣官僚体系,武将这边的决定权在陛下手里,刘基没有涉足过,暂时还没改动。
“大不了往后让家里的儿郎,全部上战场上历练去,没本事谁也别想留在京城抢文臣的饭碗,陛下,末将说得对不对?”
陆仲亨这属于是把心窝子都掏出来,让朱元璋鉴别一下忠奸了。
本来朱元璋还疑心陆仲亨以前和胡惟庸走得近,通倭一事虽没查到陆仲亨,但也要避嫌。
既然陆仲亨这么懂分寸,他满意一笑。
“好好好,打虎亲兄弟,上阵父子兵,这次海上抗倭,吉安侯挑俩能征善战的子侄,一起去吧。”
具体的职位没确定,但绝对低不了,还能拉一下家中的后辈,陆仲亨单膝跪地,抱拳一拜。
“末将绝对不辜负陛下的信任!”
朱元璋笑着摆了摆手,示意陆仲亨起身,视线在下面扫了一圈,掠过那些像打了鸡血的武将,还有迟疑不决的文臣,最终定格在李善长的身上。
“韩国公,你曾任百官之首,你觉得咱这次补充人手,是按以前的来,多多益善好呢,还是按照老先生精简增效过的好呢?”
“臣……”
不等韩国公狡辩搅屎,朱元璋自言自语般接过自己的话茬。
“咱险些忘记了,太常寺现有官员,都不到新官制配置的一半,早知如此,咱当初就应该请当时赋闲在家的韩国公你出山,替咱制定新官制,一定能够节约更多的人手,老先生,要不你向韩国公学习学习,咱再继续精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