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臣……咳咳咳!”
李善长面对朱元璋投来期待的目光,连忙摆手示意。
表示他无话可说。
再说下去,李善长都担心自己下朝以后被堵在路上,被人问候老娘。
朱元璋失望极了。
“原来韩国公是被自己的话呛着了,韩国公你年事已高,后继无人,可千万不要太操劳了。”
李善长早已请封了李祺为韩国公府的世子。
后继无人这四个字,明显是朱元璋敲打他做事别太过分,也可能是给那些武将一个宣泄怒火找了个口子。
“臣……谢陛下关心。”
李善长决定,回家就让祺儿赶紧找个理由,上奏请求外放。
对了。
薛祥忙着造船造火器,修筑凤阳皇宫的事耽误太久,正好让祺儿去盯着。
“各位爱卿还有别的事要议吗?没有的话,就各自回衙署,写一份举荐名单给咱,咱让殿阁大学士和标儿他们,从中挑选合适的官吏,给你们委派过去,这次举贤不避亲,以能力和清廉为重,进士举士出身都行。”
坏事全让李善长担了。
好事朱元璋也不往自己身上揽,全推给了朱标。
毕竟往后政务上的事,还得标儿多操心,新上来的这批官员算得上是太子提拔上来的,入朝即是太子党。
文武百官原以为,今日朝会是陛下的打压大会,可没想到,一直对他们进行打压的是以前以老好人形象示人的韩国公。
更没想到,陛下不仅体谅他们做事艰难,给他们增派人手,还给了他们举荐下官的特权!
“还有,你们这段时间表现不俗的,像刘爱卿,还有另外两个,你们是……”
朱元璋手指着与刘崧一起议论的两个官员。
“微臣李敬!”
“微臣郑士元!”
朱元璋不记得两人的出身和才学,但记得这两人都拿到了第二批养廉银。
名单可是标儿他们拟定的,说明他们不是为官清廉便是能干实事的官吏,可以提拔。
“李敬和郑士元,全都升一级,吏部和老先生你们看一下,适合调到哪里去,就调到哪里去,好为咱继续效力,剩下的那些表现好的,咱也都让毛骧记着呢,既然有空缺,当然是像韩国公所说的那样,能者居高位,无能者淘汰。”
韩国公的话是块砖,哪里需要往哪里搬。
清官能臣对于别人的表扬,不怎么放在心上。
可那些庸官小人,一旦得罪,后患无穷。
李善长这次早朝被坑了好几次,心情已经古井无波了。
他能怎么样?
只能善始善终,多搜罗那些无能者的罪状,先下手为强,至于举荐人选他想参与也参与不了。
谁让他猜错了帝心,一开始便叫嚣着,太常寺甚至礼部的差事,他都能一肩挑了呢。
眼下也只能硬着头皮接着挑,先把牛谅撂倒,执掌礼部再说!
对比起古井无波的李善长,许多官员此时像是轮番大小登科了一把,兴奋异常。
升官了!
升官了!
千载难逢的机会,让他们抓住了!
“风雨之后有彩虹!”
“果然坚持就是胜利!”
“脚踏实地做官,清清白白做人,陛下如此重用我,我必不负皇恩!”
不少人朝着玉阶之上,拱手一拜,深深地鞠了一躬。
多少清官能吏由于没有背景和靠山,又不是阿谀媚上,导致常年坐冷板凳,入朝为官是几品,一辈子干到头可能不会进步,还会后退。
像刘崧那样,因为得罪胡惟庸就被谪贬还被捂嘴的,可不在少数。
如今陛下不再坚守用人优先用淮西集团的功勋,而是广开言路,吸纳贤才。
刘崧等人,已经嗅到了大明朝堂的清朗之风!
而受到冷遇的淮西文官集团,心里不服也只能憋着。
谁叫胡惟庸他们谋逆,他们身上胡党的疑迹还未完全清除呢。
至于重新投入老大哥的门下?
他们更是没想过,免得哪天被人卖了,还要替人数钱,没有胡惟庸当丞相的命,最后沦落到脑袋悬挂城门上的地步。
“看来往后,我们也要跟着这些一步一步爬上来的阿猫阿狗,一起抢食吃了。”
“慎言,我们也是一步一步爬上来的,甚至还没考中过举人进士,却享受了高官厚禄。”
“……”
做人果然不能忘本!
忘记来时路的官员们,已经决定,下朝后赶紧去向刘崧他们请教,怎样以最少的时间办最多的事了。
朱元璋直到下面没有了不和谐不团结的声音,这才欣慰的笑问。
“爱卿们还有事要与咱商议吗?”
“无!”
大家都忙着回去写举荐名单呢。
“那咱就退朝了。”
朱元璋长臂一挥,云奇拉着长声宣布。
“退朝!”
话音刚落,文武百官像三五成群聚在一起,交头接耳地朝外走去。
路过刘基的身边时,大家纷纷拱手致意。
而路过李善长的身边时,不少人假装看不见,越过人就走。
朱元璋看了一眼形单影单的李善长,看不到对方脸上呈现出任何负面情绪,反倒有种独善其身的潇洒与不羁,心里犯起了嘀咕。
“总感觉他没憋什么好尿呢。”
可经咱整顿过的朝堂,已无李善长结党营私的可能。
朱元璋不明白,李善长为何还要留在朝堂之上,被当成出气包和骡子使。
难道说,李善长突然回心转意,想当一个好官了吗?
“那咱还不如相信明天太阳会从西边升出来。”
朱元璋嘀咕一句,没再思考李善长做事的行为动机,因为他眼前还面临着一个难题。
如何让常茂留在军营里!
换成了普通的功勋之后,比如郑详,不管是削爵还是撤职,最多写封信给郑遇春说明一下实情,根本掀不起任何的浪花。
但常茂,身为常遇春之子,太子的妻弟,牵一发而动全身。
“咱前脚让常茂滚出军营,后脚就能传出咱想换个太子妃,咱得想个法子从根本解除这个隐患。”
可朱元璋对于常茂这个纨绔子弟,也没有什么办法。
以前也亲自指教过,也当成自家孩子拿棍棒打过,可常茂就是一个不开窍的,还不如他的两个弟弟,常升和常森呢。
可常茂又没犯什么大错,不可能收回成命,换他人来当这个郑国公,只能想办法改造改造,看看还有没有救。
连自家儿子心思都不甚了解的朱元璋,在这方面是束手无策,更不知常茂未来会不会突然开窍,此时便只能求助一人——乖孙!
就凭乖孙对常家的了解,指定知道常茂未来发展的具体情况。
“乖孙,快爬过来让爷爷瞧瞧!”
朱元璋一进东宫,就看到院子之前练蹬腿的木床又加宽了一倍,并且还在四周围上了两尺高的栅栏。
乖孙正在中心位置爬着呢,标儿和儿媳则亲手缝制着包裹栅栏的棉花软垫。
“父皇。”
常氏福了一礼。
朱元璋笑呵呵地应了一声,朝着朱标使了个眼色。
“咱要亲自带着乖孙爬几圈。”
朱标明白,父皇这是有话要跟英儿商量,找了个借口支开了荣姐。
常氏以为是父皇要和太子有国事要议,便放下手头的针线活离开了。
朱标站在当场,继续熟练地穿针引线,缝完一面软垫,才意识到事情不太对劲。
他抬头看向父皇,只见父皇眉头紧锁,抬头望天,一副不知在缅怀谁的悲情模样。
朱标愣住:父皇这是在思念谁呢?
朱雄英也很好奇,爬到朱元璋面前,伸手穿过栏杆,拽了拽朱元璋衣摆上绣的龙爪。
【爷爷你怎么光顾着发呆不说话?】
【说好了带着我亲自爬几圈呢?】
【赶紧上床一起爬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