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
死亡的阴影,已不再是笼罩,而是化作了最锋利的实体,近在咫尺!
那柄尊贵华美、本应被供奉于庙堂之上的神剑纯钧,此刻已然化作了死神最无情、也最高效的镰钩。
剑尖之上那一点凝练到了极致、仿佛浓缩了整个寒冬的冰冷寒芒,甚至已经刺破了赵云胸前那层粗糙的麻衣,那股足以将钢铁都无声冻裂的锋锐剑气,已然触及了他的肌肤,带来一阵细微却又深入骨髓的刺痛!
时间,在这一刻仿佛被无限拉长,每一息都漫长得如同一个世纪。
然而,赵云的眼眸,依旧是那片深不见底的、绝对冷静的寒潭。
没有惊骇,没有恐惧,甚至没有半分属于生灵在面对终结时的本能退缩。
在那片沉静的冰面之下,奔涌着的是一股被压缩到了极限的、即将以最狂暴姿态轰然爆发的滔天战意!
就在那剑尖即将刺入他心脏,终结这世间一切的前一刹那,就在七杀那面具之下的嘴角,或许已经勾起了一抹代表着任务完成的、无声的弧度之时,异变陡生!
赵云那看似已被对方神乎其技的剑法彻底压制,再无半分还手之力的龙胆亮银枪,竟以一种完全违背了物理常理、颠覆了所有武道认知的诡异方式,猛然向后一缩!
那动作,并非是力竭的收势,而是一种如同毒蛇在发动致命一击前,那瞬间的、极致的蓄力回撤!
紧接着,还不等任何人反应过来,那回撤的枪身便以一种超越了思想、甚至超越了光的速度,悍然刺出!
这一枪,没有万千鸟鸣的喧嚣,没有璀璨光华的炫目,它洗尽了所有铅华,褪去了所有招式的外衣,只剩下一点凝练到了极致的、仿佛能将高悬于顶的苍穹都瞬间洞穿的、最纯粹的死亡寒芒!
百鸟朝凤,凤鸣必杀!
凤凰刺!
“噗!”
那不是金铁交鸣的脆响,而是一声沉闷到令人牙酸的、仿佛是利刃强行撕开坚韧皮革的声响!
七杀那志在必得、足以终结一切的夺命一剑,竟被这一道突如其来的、返璞归真的枪芒,自那剑脊最脆弱的侧面,精准无比地、毫不留情地、硬生生地磕开!
那股无匹的、凝聚了赵云全身精气神的穿刺之力,狂暴地顺着剑身传导而去,甚至让他那只稳如磐石、从未有过半分颤抖的握剑手腕,都为之剧震,整条手臂传来一阵如同被无数钢针穿刺的撕裂般的麻痹剧痛!
他身形如鬼魅般向后飘退,姿态依旧潇洒,但那颗刺客之心却已掀起惊涛骇浪。
面具之下,那双冰冷的眸子,第一次,被一种名为“骇然”的情绪所彻底占据!
赵云一击得手,却并不追击,他只是静静地立于原地,横枪于胸。
他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的虎口,在那一瞬间毁天灭地般的碰撞之中,已然彻底崩裂,滚烫的、带着生命温度的鲜血,正顺着那冰冷的、仿佛没有尽头的枪杆,缓缓流下,在清冷的月光下,泛着一丝妖异的暗红。
眼前此人,确实非凡,比之前遭遇的那几位无影阁刺客都要强上太多!
无论是那神鬼莫测的身法,还是那已然臻至化境、近乎于“道”的剑法,都堪称他平生所遇之最强!
是个好对手!
“再来!”
赵云一声沉喝,那声音不高,却如同在平静的寒潭之中投入了一颗烧红的陨铁,瞬间激起了滔天的战意狂潮!
他不再拘泥于招式的精妙变化,而是将自己那股属于武道高手的无上意志,将那份守护的决绝,将那腔燃烧的怒火,尽数灌注于手中的龙胆亮银枪之中!
他身形一晃,枪出如龙,不再追求百鸟朝凤那般繁复的变化,而是化繁为简,以最基础的点、刺、崩、拦,对七杀展开了狂风暴雨般的猛攻!
他每一枪刺出,都带着一股一往无前的霸道,枪尖撕裂空气,发出沉闷的、如同龙吟般的低吼;每一枪横扫,都卷起一股足以吹倒林木的凛冽罡风,势大力沉,要以绝对的力量,将眼前这尊冰冷的杀神彻底碾碎!
然而,七杀的应对,却依旧是那般写意,那般从容。
他手中的神剑纯钧,就如同一根最精准的定海神针,在赵云那狂暴的枪势怒涛之中,总能于电光火石之间,找到最精妙、也最省力的那个点。
赵云的枪尖带着千钧之力直刺而来,他便以剑身轻轻一搭,一股柔韧而诡异的螺旋暗劲透出,便将那足以洞穿铁甲的枪劲引向一旁;
赵云的长枪带着横扫千军之势拦腰斩来,他便以剑尖在那厚重的枪杆之上轻轻一点,“叮”的一声脆响,竟仿佛点在了那枪势的“七寸”之上,硬生生地将那狂暴的后续力道彻底截断!
赵云越打越是心惊,他发现对方的剑法,已经不仅仅是招式上的精妙,更是一种对“势”的绝对掌控。
自己的枪法大开大合,气势磅礴,如长江大河,一往无前;而对方的剑法,却如同一块立于江心、历经万年冲刷的磐石,任你浪涛如何汹涌,他自岿然不动,甚至能反过来利用你的力量,瓦解你的攻势。
在连续数十招的猛攻被对方以一种近乎于戏耍的方式轻松化解之后,赵云的攻势陡然一缓。
他敏锐地察觉到,对方的剑法虽已近乎于“道”,完美无瑕,但也正因为这份完美,让他的应对方式,陷入了一种绝对理智的、可被预判的窠臼之中——他永远会选择最有效、最省力的方式来化解攻击,却也因此,失去了属于顶尖武者那份搏命一击的“变数”与“血性”!
就是这里!
赵云的眼中,那两口沉寂的寒潭,终于被点燃!
滔天的战意与无尽的怒火,轰然爆发!
他瞅准了七杀剑招回转,旧力刚去,新力未生的一丝空隙,悍然发难!
(第二百零四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