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杯红茶,两份……”
“一杯咖啡,两杯红茶,一份萨赫蛋糕。”
“好的,请稍等。”
服务生领着小费走了,看其表情,数额应该相当有份量。就是与之相反的,墨菲斯托并没有多么像马库斯期待甜品的样子,反而更不开心,但他可以肯定,现金离手前还是很开心的。
“我也想吃。”
“你可以跟马库斯分。”
这话说得就好像自己是那个小孩,却又不自觉别过一眼,依依不舍又无可奈何,别吧,孩子你不会真觉得我要跟你抢蛋糕?
很显然是不会的,而马库斯也很轻易地读懂了这个大人的面部表情,于是又欣喜地摘下刚刚戴上的手套,互相揉一揉,再次期待起来。
很快的,除却最先抵达的咖啡与茶,就是……就是报纸的沙沙声,以及一位不知道何时离开,又何时落座的大人。
“早报?”他们抵达的时间是早晨。
“晚报。”
早报代表着信息的及时性,但目标依然明确,晚报才能更好的“查阅”本地风土人情与八卦趣事,如果运气好的话也能发现不少华点,噢,我是说华生也能回答出的重点。
但这段短小的对话对于马库斯来说是很不友好的,自从见面开始双方火药味就并不淡,现在一边日常板着脸,一边要笑不笑的,嘶……
如此紧张气氛或许是让她认为度日如年的根本原因,本来想喝口红茶的樱桃小嘴又钻进围巾里,像是小鼠,安全感都来自于包裹自己的厚实衣物。
“威胁”直到一定时间流逝后离去,例如此时,你能听到陶瓷餐碟与木质餐桌接触瞬间的碰撞,还有餐叉的磕碰,叮当脆响,一点点勾引小鼠出窝。
“天,天呐,这就是……奥地利的国宝?!”
很显然小朋友们对甜食并没有太多抵抗力,更别说像是这样附带滤镜的“国宝”,当然我得特地打上一副双引号,以免眼疾手快先尝一口。
“醇厚绵密的巧克力蛋胚……”
马库斯两眼发光,但墨菲斯托还在疑惑对方为什么不能先拿叉子。
“层次分明的淋面……”
马库斯就好像在教堂祈祷那样虔诚,虔诚地就连拿起叉子的样子,在墨菲斯托眼里都像是握在香炉手里的那根香。
“恰到好处的杏子酱……”
不过难以辩驳的,确实是很香,甜品这方面高级感与色香味欧洲佬都是可以排上乘那一栏的,好吧,墨菲斯托着实有些后悔自己方才只是去找报童买了份报纸。
回想一下,这家店似乎还是弗朗茨·萨赫即萨赫蛋糕创造者,成名后所开的店。
“1832年天才学徒……”
好吧,分店也是他开的店,只是马库斯小姑娘怎么还滔滔不绝的,现在墨菲斯托真有些与矢车菊感同身受了。
话痨时候的自己居然这么有活力。
可你要怎么切开呢?马库斯握住的餐叉透闪着亮光许多,晃眼睛,所以墨菲斯托又抬了抬报纸不再看,也顺便吸一吸口水,他也馋。
那么我们不妨用经验来设想一下,当你竖着切,一定会造成积压,损失相当一部分本来绵密弹牙润口甜舌的蛋糕胚原样;当你横着切,一定会错过夹层,那精妙甜蜜美轮美奂的杏子酱不再配合着融入口腔味蕾。
一口吞下?不不不,粗鲁与野蛮的标签,会作为新的配料洒上你的身体表面,就是再尝起来也只有过度狼吞虎咽带来的未满足。
“我得再留心观察……”
是的你得再留心观察,看看如何的遗漏,如何的细节。你可是经受过训练的马库斯职员,一定不能因为激动失去分寸,不是吗?
生命中的重要时刻,就像文章里日常用来比喻的“分水岭”,到达对岸吗?犹豫仍然拥有时间。
“嗒。”
餐叉落下,直挺挺穿刺这被马库斯视为珍宝的萨赫蛋糕,或许是比地扎在她身上还要痛,轻哼地声音是如此明显又渺小,给墨菲斯托都按下自己的报纸。
多有惊疑,这可怜孩子是从来都没有吃过甜食吗?但仔细想一想小姑娘出生的年代与地点,倒不觉得奇怪了。说也怪不得,先前去食堂没见过甜点。
霍夫曼女士武器地将蛋糕分成两半,那巧克力淋面与杏子酱夹层就如同悬崖落泥石流,混杂在一起,融合揉捏出另一种更深厚色彩,就像她的小跟班的心情一样复杂。
“怎么了吗?”
“没,没……”
“我想你应该也为我点一份,还有小孩长身体时候,多吃些有利于身体健康。”
假装不悦,勉强能使得口水远离“堤坝”的墨菲斯托终于合上报纸,顺便又为孩子鸣不平。
但很显然霍夫曼没有炎国人那样,老一辈教育里的观念,能吃是福并不合适这位基金会总部调查员的专业性。更别说自己本来也不想吃的,只是……
“没,没事……我很感谢霍夫曼女士为我做决定。”
瞧孩子这话说的,也不能说不对,估计也是马库斯读出墨菲斯托面容上着急些什么,像是一种计算,只是太浅,难以深入。
本来还难过,只是下一刻不知是何样的物质被送入嘴中,身体的保护机制被那支坚硬又甜腻柔软的物体启动,下意识紧住嘴巴。
很幸运的,叉子在送入一块蛋糕后就迅速离开了,只剩下霍夫曼看着马库斯一人陶醉。
“唔……嗯,呢,呜……”
呢喃与沉浸,闭上眼睛,要不是嘴角沾了些许,就要连额头都能塞进衣服里。
“你为什么眼角带泪,马库斯?”
“因为……”
“因为她对这片土地爱得深沉。”
墨菲斯托不自觉上扬嘴角,他绝对会相信,许久没有品尝过欧美甜点的孩子口味会淡上不少,而欧美甜点的一大特色就是甜,不至于说发苦发齁,只是甜的腻乎。
说点好笑的,欧洲佬都会追求些许磨砂感,指你能尝到糖粒子。
就是蛋糕把马库斯嘴堵上,霍夫曼更愿意理睬看了十四次的手表,以至于都没人能接下好像有点文学性幽默的话题。
“我去买份早报。”
扬起手上的报纸示意,内心里倒也无所谓,被排挤习惯了,这样的冷场墨菲斯托都会非常敏感,更会自觉地离开。
离座后的墨菲斯托并没有真出去购买什么早报,只是现在两人都背对着自己,而霍夫曼回过几次头后就没在管,或许是走的太慢。
好处理些事情而已,毕竟理论上抵达火车站就该有相关人员前往接待,并办理相关手续了,迟迟未能抵达,或许真是出什么事宜。
他们三人是总部来的,即使列车转车又晚点,也不该等不及才是。
“先生,能麻烦您出示一下证件吗?”
来了,是着装正式的维也纳警察,一二三位,可看起来行步匆匆,说起话来就是敬语也显得咄咄逼人。
“嗯,我找找,只有相关旅游签证,但……”
“这就足够了先生,如果您不是神秘学家的话。”
很显然这是找茬的,不过专找神秘学家的茬而已,只需要在言语间注意用词就好,特地选择店内的座位也能很好的避免那一大一小被盘问的可能,毕竟一众警察突然进入别人店里很容易坏生意。
似乎一切都这样顺利,简单的检查,对比,就是墨菲斯托提供的证件要在纸张质地上显得更厚实板正。
但有两位闲来无事的警察越过墨菲斯托,自他身后溜进了咖啡店里,一时间就连其中的嘈杂都传不出半点。
“对了,警察先生,维也纳对神秘学家的管理很严格吗?我看您都拿着戈连嘞。”
“神秘学家都是些不安分子,先生,他们比起来那群偷渡巧克力的都要危险。”
“啊,那确实得严加看管,所以一定有人管理的吧,像我这样的旅客可以去看看吗?对此我很是好奇。”
“不不不,我想先生您一定不会喜欢,不过真切想了解的话……”
交流不少,像是管理神秘学家登记的圣洛夫基金会分部,只是名声不怎的好,名声好的,反而是听起来就很怪异或许还能有点恐怖的,一个以召唤灵魂表演歌剧名立的世家。
“嘿,快把那些戈连拿过来,这儿有未登记的神秘学家!”
一声呼唤让这位明显柔和下来的警官又带上严肃,甚至有种严阵以待的气质,或许是那些戈连带给他的底气吧。
只是下一时刻就让墨菲斯托断了情绪,因为他伸胳膊给警察拦住,这一刻眼神就先杀过来,诶呦呦,吓死人嘞。
“你也是神秘学家?”
“对两位女士就不必这样粗鲁吧?”
“那么你肯定就是间谍同伙咯?”
什么跟什么?墨菲斯托还没跟着转过来脑回路,但对方高扬的武器与身后逐渐围过来的卫兵都已经证明了许多没有说的话。
那就更没必要说话了,迅速扬起一脚踹在对方左侧,反应不及下盘不稳,导致偏过身形,再被一拉一扯就遭扣脖子,给人扣在了怀里。
其实他还空着两手,为什么不动呢?因为自己头盔与胸甲间隙里明显深入了一块冰凉物质,建议由……
这是手枪。
“不许动!”
“不许动!”
毫无卵用的呼喊,被挟持为人质的警察显然具备一定训练经验,没有颤抖,又或者惊慌,只是想缓和声音,告诉身后的劫匪自己需要缓慢的放下武器。
但墨菲斯托显然知道对方想做什么,枪口用力顶上去,一声呼呵对方不许动,并叫其把武器向前投掷。
乖乖照做,这警察内心对这人俄国间谍的身份更是坐实,不让自己趁着缓慢放下武器,而趁此降低姿态暴露身体面积,如此熟练,真切可怕。
只是就这样僵持着,那店里的师徒二人还有警察呢?迟迟没动静,墨菲斯托不敢确定能又或者会发生什么。
好吧没过一会就出来了,先是夺门而出的群众,根本不理挡在咖啡厅门口就近的劫匪与人质,拥着挤着奔出远去。
又正正好好遭人撞了一下,受这力道就会打破平衡,被挟持的警官发觉机会,就往另一侧倒,拖着墨菲斯托就想砸往地上。
可后者反应也迅速,立马抽开手枪,又是一踹给人踢倒在地。
可这一踢就坏了事,人质离手,就再没了谈判的资本,而手里的枪也不能用,这是显然的,开枪与不开枪全然不是一个性质。
持枪的卫兵排上前来,平民的人群离散,也无他法,蹲一蹲局子吧,总不能真没人捞。
于是放下武器,举起双手的人就变成的墨菲斯托,当然,好像是在霍夫曼与马库斯的注视里。
是的,师徒二人才推开门,就见到这般阵仗,好像,似乎……自己也得给手举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