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这是您的餐点。”
“感谢。”
列车很稳当,座包也很软,该说不说,贵宾包厢要比其它座次要舒服太多,当然,主要还是因为餐盘上的牛排确实好吃。
窗外风景呼啸过,山、林、雪……说实话持续几天的景色让他感到异常疲倦,撰写文章的灵感都没有,只是来回一个又一个车厢。
跟许多人交谈过,先从外貌衣着,再是言行举止,接着可能会聊到生活的心路历程,又或许是对前景的远大期望。
所以会见到很多人,商人、贵族、农民、工人……形形色色,但总会在外人面前,或许是过了杯香槟酒后,能多出来许多许多感人的故事,以至于让你不免为此喝彩亦或是唏嘘。
当然的,墨菲斯托看的还算清楚,毕竟他自己就喜欢也擅长撒谎,“谎言”这个词汇在成人的世界里算不上贬义词,“会撒谎”更可能变成褒义词。
所以呢?所以他看见的不是这些或好或坏的,只是找出了更多更多的其他,间谍,军火贩,扮演贵妇,人口贩卖者……等等等等,当然的,如同最后一位这样罪大恶极又不太影响可能历史进程的生物被随手剔除。
转身,移开椅子,走到房间角落的一个大箱子前,踢上几脚并没有什么反应。啊,大约两个小时前动静还要大些呢,兴许是因为缺氧睡着了。
“呜——呜——”
应该是又到站,不用拉开窗帘都能感觉到阳光被遮蔽,但是只有拉开窗帘才好确认任务目标。
啊,对,看那边,站台人群角落的那撮,一位面容冷峻的家长与她那被衣着包裹成粽子的小孩,并不是说突出,只是墨菲斯托手上还拿着二人的合照,甚至标注有名字。
“格蕾塔·霍夫曼,马库斯·安杰罗提。”
今日份的报纸确实是今日份的,看来偷偷挤上列车的报童确实有些手段。
“马库斯。”
我们先从左到右,“爱琴海出现神秘岛屿,勘探军队受到神秘生物攻击”,如果那边传来的信息不错,那么这份报纸算是最及时的,不过为什么军队与政府没有压下这种提不起士气的消息呢?
兴许只是西方朋友特有的压迫,类似能对自身利益产生威胁的群体,常常能被划归为一类,紧接着就是莫名其妙的“种族问题”。
“马库斯。”
再就是右边,岛屿归属成为国际问题,保加利亚、塞尔维亚、希腊为此争执不休。奥匈帝国与俄罗斯帝国正拟成立协商委员会。噢,我嘞个巴尔干大舞台啊。
而这大概率才是普通人们的问题,当然这不独属于人类,领地纠纷就是野兽也想抢着撒泡尿。
“马库斯。”
“唔?!”
再也看不下去,第二个极为熟悉的声音出现,像是小时候上课因为走神会落下的教鞭,当即就使得这位贝雷帽小朋友炸了毛。
紧张地只顾得上低头抱歉,可怜兮兮的样子差些给墨菲斯托都认为自己过分太多,只是又别了眼霍夫曼女士那作为老师的眼神,好吧好吧,你教育孩子确实不能插手。
“尽管我让你不要疏于对神秘术的练习,你也不用每时每刻。”
“是的,这对于神秘学力量储备相对成年人要更为浅显的小朋友来说很容易浪费精力,而且……”
“而且?”
突然的插入并没有引起家长的不满,霍夫曼倒是想看看这位总部派遣来,所谓“司辰小队”的队友有何见解。
只是常常未开口,以至于马库斯这样的耐心都显得不足,撩开又散下去的刘海,一双水汪汪的眸子就渴望啊渴望,但这般侵略性十足的神秘学气息延伸多少有点越界。
至少对于墨菲斯托来说是这样的,毕竟你总不能真一动不动地让人家小孩摸边自己身子吧?虽然这话不是这样用的。
“有读出什么吗?”
“啊?魔圈,嗯……我是说。”
瞧把孩子紧张的,攥起的眉头都能夹一页纸来翻书嘞,缩地更紧了,一下就把自己的任务目标胡乱地脱出口来,好像是怕回答错误而缺失什么一样。
这不怪马库斯,因为她真的没有读出任何东西,40岁、警察、男性……除却粗浅的表象与无用的信息,就连年龄都这样紊乱。所以不是在害怕错误,而是在害怕自己神秘术是不是“坏了”。
“那就好。”
“好了,代号。”
“水性笔。”
“我会有很多种方式让您保持诚实。”
霍夫曼双手都在风衣口袋里,但事实并不如此,毕竟以墨菲斯托站在马库斯身侧的视角真难看出对方藏匿在被桌子遮掩的左手上能拥有什么。
可并没有这个想法与必要,赶紧摊摊手,向外挪出一步。
“啊呀!”
“喔,抱歉女士。”
不小心撞到了推着餐车的女士,好在并没有其它影响,忙于工作,这就算不得什么了。
也好在虽然天赋不高,但硬实力跟得上,不然基金会提供的那一串行动代号是什么怪物才能记得下的?类似冗余繁杂的东西夹杂在对效率与正确性要求高的岗位都是不应该的,说是坨屎都不为过。
当然当然,以上都是内心戏,正确查明身份依旧需要执照,而接下来似乎也并没有什么属于他的事情,家长就教育小孩这件事上也真是一万个家庭就有几万个哈姆雷特。
“不要接触不要干涉,务必保持沉默……”
“嗯。”
霍夫曼似乎很欣赏记忆力很好的马库斯,不过跟记忆力的关系算不上大,只是想在无聊的车程时间听一听令人心神愉悦的声音罢了。
“以及……这该死的火车为什么从不准时?”
马库斯甚至为此特地添加了些疑问的语气,就连墨菲斯托都难免叹声,这孩子又单纯又可爱,估计仅仅是老带新组合,作为实习生还是足以的。
可基金会不觉得这次任务拥有潜在的危险性吗?还是他们真切缺少人手?又或者是其他……
应该是能力,这孩子应该有什么探知或感知的能力,不然自己也没有那种灵魂被翻动的错觉。即使这具分身不存在灵魂的说法,但也连接本体。
“我有说过这个?”
“是的,您小声提到,在它又一次临时停靠后,说是牵引车损坏维修,我们也因此被迫转车。”
“那应该归类为下一段落,而这些非正式段落不需要提起。”
“嗯……我会努力识别的。”
一番教育,严肃的导师常常会很唠叨,墨菲斯托很是共情,自己在一段时间内也有这样可爱的学生,不过不止一位。
想着,倒莫名骄傲起来,忘了听接下来的对话,不过简单概括,也只是霍夫曼对马库斯的肯定,以及些许不足的提醒。
再接下来就是简单的讨论,双人座并没有留给墨菲斯托休息的区域,所以也只能快速过一遍。
一个是“暴雨临界点”,只是基金会手下科算中心派遣的合约小队数据提交,指在“暴雨”开始可能地点。说实话这有点像从前那些,“追风者”他们也会追逐风暴,当然的,这只在电视节目上看到过。
其中历史维护专员目击了重塑之手干部的踪迹,后面的也不用说,加速“暴雨”的意图很容易猜测。
而我们可爱的新手调查员马库斯小朋友跃跃欲试,越听越兴奋,就连半张小脸都探出她那毛茸茸的围巾来。口中重复着些不同又相同的内容,例如说做好充足准备啊,从08年(bushi)就开始啊,我一直在等待啊,非常感谢谁谁谁啊……
咳咳,言归正传,第二呢就是上面提到过的,“活动的重塑之手干部”,我们需要阻止他,或者让他“不活动”,当然活捉最好,简单易懂吧?(你到底在说什么啊!)
这可是能获取相关术式讯息的途径,涉及到免疫“暴雨”研究呢,最高优先级事项。
这么说的话,看起来基金会并没有首先掌握这个能力,不得不说克格勃那帮傻熊思考的还挺全面,只可惜了,“全世界”的人都在说第一次“暴雨”是从99年开始的。
“你的神秘术——‘阅读’,将对调查有很大帮助。”
“好,好的,我明白!”
“不用太过急切,神秘学里,在同样阶段的人,短期内天赋比努力好用。”
小小的提醒,墨菲斯托很害怕这位认真的小朋友结局是过劳死,当然他更害怕对方无法接受“社会”上的众多残酷事实。
但很显然,马库斯并没有因为是陌生人而不去听取别人的意见,同样对这位代号为“水性笔”的年轻叔叔(bushi)点了点头。
年轻的学生在导师的教诲中逐渐挺直身板,即使对方依然不苟言笑,即使站在中间显眼又无关的同事像那个马戏团工作人员。
“重回这个时代?”
“是的,在上一次抵达这个年份之前。”
稍微提问而已,墨菲斯托会更清楚一些信息,只是在了解了基金会目前的发展程度后,便深知那些东西里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如果任务完成后尚有空闲……”
“我想惊喜不必提前告知,那就不算惊喜了,对吗?新手调查员小姑娘。”
打断大人的话,让小朋友掌握这个年龄最稀缺的“选择权”,却也算不上,毕竟马库斯也只敢怯生生地,甚至多了些哭腔的应答。
她这么脆弱的?并没有,只是“阅读”的能力让自己看到霍夫曼左手已经拨开枪械保险,而墨菲斯托身体虽然没有动作,但眼神也明显有注意。
赌博是不正确的,马库斯不敢赌自己的话会对此有什么影响。
“对,对了……司晨在爱琴海小岛上还好吗?”
“马库斯,你忘了吗?”
导师很严厉,刚抬起的的手又狠狠压在桌子上,语气都带上些斥责。
墨菲斯托理解,自己算是外人,基本任务仅仅只是“保护”,对方也想当然的没认为自己有接触相关事项的资格。
“没必要,我的等级足够。”
“你……你在做什么?!”
本来还觉得这人吵闹,没想到现在更加过分。
就见得墨菲斯托抓起霍夫曼的水杯就砸在地板,一等座的车厢并不同贵宾车厢那样奢华,红地毯也抵达不到这里,而陶瓷杯也生硬地跟木地板进行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交流。
“啪啦!”
碎了一地,声音大地有些刺耳了,只是……周围许多人似乎并没有半点反应,这样的遭遇就连距离二人最近的双人座都罔若无闻。
“简单的声音屏蔽,通用术式,我想马库斯小姐会需要这个,阅读总需要宁静与稳定的环境不是吗?”
马库斯很委屈,她没想到这位“水性笔”先生能这样出众,更不是说什么什么,可她的导师就好像跟这位先生向来不合一样。
最后只能摸出来一份报纸,就刚刚墨菲斯托在她身后偷看过的那份。传给霍夫曼,指一指爱琴海的相关报道。
如果时代动荡加剧,是会引发暴雨的。
马库斯小朋友的问题很好,当然答案也很明了,只是作为导师的霍夫曼只想让对方不要太接触太深刻,安稳地度过脆弱的幼年期才是正确的选择。
讨论完毕,距离目的地仍然有一段距离,墨菲斯托其实早早就别了离开,在自己休息室内闭目养神,顺便找机会处理箱子内折叠的两具尸体。
“咚咚咚。”
“您请进。”
没有特地锁门,而是特地掩着门,尽管他所期待的是送餐车,好吧,很显然才过饭点又即将到站,是不能再用食物填饱烦躁。
棕褐色风衣,干练的短发扎小辫,内衬黑白配色工作服很难不让了解的人认为她是基金会成员。
“有何贵干?”用的汉语,墨菲斯托较为喜欢利用挑衅的方式对待这类正直、严肃、自傲的人。
很显然对方有学习过多样语言,并在到处观察中同样用汉语回复:“我想您应该有自己的道德标准,与对法律认知。”
角落里一点点黑红被捕捉到,不过墨菲斯托也没想着遮掩,必要性不大,也使得像偷鸡摸狗一样。
“人贩子。”
“这不是理由。”
“对于我的道德标准来说是。”
“你怎么能保证那些小孩能找到家?”
“我能保证。”
这并不是一味地赌注,鬼知道那些小孩都是从哪绑到哪的,只是有些人确实能记住自己的家的方向,而暴雨后发展到现在的史塔西不说世界,至少每一个欧洲城市都至少拥有一处据点。
可以说这个国安部门已然脱胎换骨,真正成为了所谓的情报部门。
所以人手也是相当紧缺,不知道家在哪的小朋友也会有一个家。
墨菲斯托能理解对方是害怕历史进程莫名更改的危险,而霍夫曼也是聪明人,稍微思索后便不再纠缠,毕竟谁都知道人贩子从来都是畜生中的畜生,做成人彘都算得上轻的。
“到了。”
而窗外,又一个站台,人群熙熙攘攘。
“知道,叫上你的小朋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