妄浠对眼前剑拔弩张的气氛视若无睹，她缓缓合拢手中的纸牌，目光沉静地望向逸妍：
“你现在是什么感受？”
“感受？”逸妍低声重复着这个词，像是在审视一个陌生的概念。
她试图在空洞的内心寻找答案，却只触到一片虚无。“或许……我本该感到悲伤？或者愤怒？”她抬起毫无波澜的眼睛，“如果是你经历这一切，你会怎么想？”
妄浠轻轻摇头：“我从未思考过这个问题。”
“真是……残酷的回答。”逸妍的声音轻得像一声叹息。
她顿了顿，继续道：“原来那些突然消失的情绪……都是因为第二人格在作祟。”
“哎呀~说得真难听。”蓝发少女不满地撅起嘴，手指绕着发尾打转，“我可是在帮你呢。那些没用的情感……除了带来痛苦还有什么意义？”
逸妍缓缓闭上双眼：“可是……连空虚本身也是一种痛苦。”她的声音越来越轻，仿佛正在消散。
“什么都感觉不到，连自己的情感都变成了抓不住的雾气。”
她的指尖无意识地触碰胸口，那里本该有心跳的震动，此刻却像一潭死水。
“啪嗒——”
冷樱甩出两张7，方块与黑桃在虚空中相撞，发出清脆的声响。
她斜睨着逸妍仍在胸口徘徊的手指，嘴角勾起一抹讥诮：“别摸了，那儿本来就是个空壳——我的心脏早就被祂挖走了。”
逸妍的手僵在半空，缓缓收回。
妄浠却突然抬眸，眼中闪过一丝惊诧：“我们明明都有心跳。”
“哦？”冷樱像是听到什么可笑的事，指尖点着自己胸口，“你亲手剖开看过？”
妄浠的声音忽然低了下去：“我…剖开过逸妍的……”
“哈——？！”蓝发少女猛地直起身，瞳孔骤然收缩，“搞了半天心脏是被你偷走的？”她危险地眯起眼，“我还以为……我们生来就没有这种东西呢。”
蓝发少女眼中的震惊如潮水般退去，转而浮起一抹玩味的笑意：“那么~那颗心脏……你拿去做什么了呢？”
妄浠的睫毛微微颤动，在苍白的脸上投下阴影：“半年前…哥哥他们被‘祂’杀死了。”她的指尖无意识摩挲着牌面，“所以我提取了心脏中的能量，复活了他们。”
她抬起眼，声音忽然变得坚定：“剧本必须完整。若逸妍初到这个世界时没有引导者……”
“哈！”冷樱突然打断，夸张地摊开双手，“那么多路人可选——圣堂、影月会，哪个不行？”她讥讽地勾起嘴角，“偏偏要挑那几个……与她羁绊最深的人？”
逸妍轻轻摇头表示过牌。
她的声音平静得像一潭死水：“无所谓。如果非要评价……”空洞的目光转向妄浠，“谢谢你。两次复活了他们。”
蓝发少女突然亲昵地蹭了蹭逸妍的脸颊：“选哥哥他们不是很好吗~”她的声音甜得发腻，“有了在意的人……才能找到活下去的理由啊。”指尖轻轻点着逸妍的胸口，“特别是对……已经失去情感的某人来说~”
“唰——”
妄浠推出两张q，红心与方块的牌面在虚空中泛着微光。
她定定地看向蓝发少女：“她变成现在这样……你最该心知肚明。”
“怎么都盯着我看呀？”蓝发少女鼓起腮帮，作出一副委屈的模样，“我只是想让逸妍冷静地听完这场对话而已~”她晃着食指，“平时我可没随便干扰她的情绪哦。”
“对2。”冷樱甩出黑桃与梅花，纸牌划过一道凌厉的弧线，“以前的她反倒更顺眼——会愤怒，会不甘，至少像个活人。”
“不要。”
“过。”
逸妍与妄浠同时弃牌，动作整齐得仿佛镜像。
冷樱突然将一张梅花3弹到牌堆中央，身子前倾：“逸妍，不如把这具身体让给我？”她的瞳孔泛起血色，“我亲自去宰了‘祂’……”
“喂！”蓝发少女猛地伸手推开冷樱凑近的脸，“少在这拨算盘！”她眼底闪过一丝危险的光芒，“要不是我……你连坐在这里的资格都没有。”
逸妍平静地打出一张方块5：“无所谓。”
“你能不能别再说‘无所谓’了！”蓝发少女突然抓住逸妍的肩膀剧烈摇晃，声音里第一次染上焦躁，“给我拿出点活着的样子啊！”
逸妍缓缓阖上眼帘，声音轻得像一缕烟：“无所谓……”
妄浠指尖轻推，一张方块9滑向牌桌中央：“速战速决吧。”
“行。”冷樱干脆利落地甩出梅花q，“早点打完早摊牌。”
没有地主的牌局，每人十八张的命运。
逸妍垂眸凝视手中仅剩的五张牌，突然将一张梅花K轻轻放在血色的牌堆上——如她所料，无人应答。
“我输了。”
她松开手指，剩余的牌如折翼的蝴蝶散落：红心8沉溺在血泊里，黑桃q的骑士折断长剑，方块2在虚空中翻转，最后是一张灰色的Joker，小丑的笑容正在慢慢褪色。
蓝发少女突然按住那张Joker，指腹摩挲着逐渐模糊的图案：“看啊……连牌面都在消失呢~”她的笑声里带着某种病态的欢愉，“就像我们一样……”
冷樱的瞳孔骤然收缩，她发现自己的指尖也开始变得透明。
妄浠沉默地拉起黑袍袖口，手臂上已经浮现出细小的光点，如同正在分解的星辰。
逸妍静静注视着这一切，空洞的眼底终于泛起一丝涟漪——那或许是解脱，亦或是更深沉的绝望。
妄浠的目光从逐渐透明的手臂上移开，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你早猜到我留着炸弹？”
逸妍的睫毛微微颤动：“四张A……”她的声音轻得像是叹息，“还有…对K。”
“真聪明呢~”妄浠忽然低笑起来，黑袍随着肩头的抖动泛起波纹，“不过…谁会特意去记一场普通牌局里出过的每张牌呢？”她的眼神带着探究，“你果然…很特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