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半个月里,新募的“淮右忠义军”与皇帝的“神武军”进行了初步的合练,更重要的是,他们用抄掠而来的巨额财富,在皇帝新开设的“武库”中,将自己的装备,提升到了一个前所未有的精良水平。
而那支最为神秘的【儒林卫】,也在孔贞运的亲自教导下,完成了第一阶段的“思想武装”和“武艺改造”。三百名出身高贵的“学士甲士”,连同他们带来的数千名精锐扈从,已经初步形成了一支战力可观、且精神面貌焕然一新的武装力量。
如今,兵已精,粮已足,士气已达顶点。
是时候,对江南叛乱的最后巢穴——苏州,发起最后的总攻了。
总攻前夜,扬州行在,中军大帐。
巨大的沙盘之上,苏州城被各色的旗帜围得水泄不通。帐内,孙传庭、梅铮、李本固、常经武等所有核心将领,屏息静立,等待着皇帝的最后敕令。
朱由检身着赤金龙鳞甲,手按天子剑,目光在沙盘上那座孤城之上,停留了许久。
“传朕旨意。”他的声音,冰冷而决绝,“明日总攻,大军破城之后,三日不封刀!凡城中参与叛乱之士绅家族,无论主从,一律满门抄斩,不留活口!”
此言一出,帐内一片死寂!
李本固、常经武等淮右将领,眼中冒出嗜血的光芒,高声领命。在他们看来,这正是他们建功立业、攫取更多财富的最好机会!
而孙传庭和梅铮,则眉头紧锁,忧心忡忡。他们知道,如此酷烈的屠城之令,虽能彻底震慑江南,但必将留下千古骂名,也让江南之地,元气大伤。
就在此时,一直沉默地侍立在皇帝身侧的儒林卫大祭酒——孔贞运,却突然出列,对着朱由检,深深一揖。
“山长,学生有惑,恳请山长解之。”
“讲。”朱由检的目光,转向了这位圣人之后。
孔贞运缓缓说道:“学生敢问山长,我等此番兴兵,为的是‘勘定叛乱’,还是‘尽屠江南’?”
“有何区别?”朱由检反问道。
“区别在于,前者,是为‘治病’;后者,是为‘杀人’。”孔贞运的声音,平静而有力,“陛下,城中十余万叛军,真正冥顽不灵、罪在不赦的首恶,不过沈逸及其党羽千人。其余者,大多是为势所逼、为言所惑的无知之民。若不加分辨,尽数屠之,我等与那沈逸,又有何异?此非圣王中兴之举,乃是暴君泄愤之行。如此,虽能得一座空城,却将尽失天下之心。”
他再次躬身:“圣王之剑,当有分辨。剑刃,当斩向罪魁祸首;而剑鞘,则应容纳无辜的胁从。以雷霆手段,诛杀首恶;以浩荡皇恩,赦免胁从。如此,方能让城内之人,自相攻伐,为我王师,打开城门。这,才是真正的‘不战而屈人之兵’!”
这番话,让帐内所有将领,都陷入了沉思。
朱由检看着眼前这位面容清瘦、眼神却无比坚定的南宗家主,许久,他那冰冷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一丝笑意。他知道,孔贞运说得对。他并非被“仁慈”所打动,而是被这套方案的“高效”和“攻心为上”的内核所吸引。
这比单纯的屠城,是更高明的统治艺术。
“好。”朱由检点了点头,“就依大祭酒所言。”
他当场废除了之前的“屠城令”,并亲自口述了一道全新的“最后通牒”,命人连夜用绑着白布的箭矢,射入苏州城。
通牒的内容,很简单,却也充满了不容置疑的威严:
“首恶沈逸及其核心党羽,城破之后,夷灭九族!凡胁从之普通士兵,若能幡然醒悟,斩杀上官,献城投降者,非但无罪,反有大功!其功劳,与我南征大军同等计算!朕,同样赏其田产、奴仆、富贵!”
这道分裂敌我的圣裁,如同一颗无声的炸弹,被投进了那座已成孤城的苏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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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清晨,苏州城外,讨逆大军的阅兵高台之上。
那尊由黄金打造的、手按长剑的“问罪先师像”,被高高地安放于点将台的正中,在晨曦的照耀下,散发着神圣而又冰冷的光芒。
朱由检身披金甲,在圣像之下,对着他那近六万的、黑红两色组成的钢铁大军,发表了最后的战争宣言。
他将昨夜那道“首恶必诛,胁从有赏”的圣旨,当着全军之面,再次高声宣告!
然后,他指着那尊孔子像,对所有人,特别是队列最前方的【儒林卫】,高声说道:“先师手按长剑,便是教导我等,对朋友,要讲礼乐;但对敌人,便要行霹手段!今日,朕便要用这不臣之城的鲜血,来祭奠先师之道!”
话音刚落,儒林卫阵中孔兴燮,,越众出列,单膝跪地,高声请战:
“儒林卫,请为陛下先登,为大军,打开胜利之门!”
“儒林卫!请战!”他身后,三百名儒林卫核心弟子,连同他们麾下的近万扈从,齐声怒吼!
朱由检拔出天子剑,遥指苏州城,声如龙吟:
“准!总攻开始!”
万军欢呼,气势如虹,最后的战争,正式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