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朝会所那晚的风波,没能瞒过顾辛华的眼线。
在京城这片地界,陆家耳目遍布每个角落,说句整个城市都在老太太的掌控之下也不为过。
只看她愿不愿意知道这些事而已。
清晨,温穗被急促的敲门声惊醒,开门撞见顾辛华带着两个佣人站在门口。
“奶奶,”温穗表情有些懵,嗓音带着刚睡醒的朦胧哑意:“您怎么过来了?”
“奶奶过来看看你!”
顾辛华径直走进玄关,眼眶微微发红,牵起她的手往客厅走。
环视一圈公寓,老太太皱起眉,语气满是心疼:“就算要跟知彦分开住,也不能委屈自己啊。这么小的地方,连个像样的茶室都没有。”
温穗微愣。
这套三百多平的顶层公寓,落地窗外是京城繁华夜景,光客厅就比寻常人家整套房子还大。
但她明白,在住惯陆家老宅的顾辛华眼里,这里确实寒酸得像间陋室。
“我住得挺习惯的,”温穗牵着老太太坐下,又拿出手机给温峥发消息,提醒他有客人,“奶奶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顾辛华这才想起正事,忙拉着她站起身,手抚过她的肩头、后背,又扶着她转了两圈。
确认没有任何异样,紧绷的肩膀彻底放松下来。
“你前天晚上去皇朝会所了?还差点出事?”她表情严肃,语气却并不严厉,“要不是公司里的人发现有个秘书不对劲,顺藤摸瓜问出前因后果,你打算瞒我到什么时候?”
温穗一怔,心口泛起暖意。
她轻握住老太太的手:“真不是故意瞒着,就是件小事,不想让您操心。”
“傻孩子,你的事哪有小事?”顾辛华反手把她的手捂进掌心,“你是我的孙媳妇,有委屈不说,难道要我从别人嘴里听?”
“我的错我的错。”
温穗连忙举起双手求饶。
与此同时,温峥收拾妥当从房间出来,嘴角挂上灿烂得过分的笑容,热情地和老太太打招呼。
顾辛华注意力果然被他吸引。
温穗轻呼口气,总算没有继续纠结了。
否则她真不知该怎么回答。
温峥和顾辛华相谈甚欢,温穗进厨房准备早餐。
半小时后端着早餐回到客厅,温峥他们的话题已经从家常事变成公司项目,然后莫名其妙扯到陆知彦身上。
只见顾辛华转动手中佛珠,浑浊眼睛突然亮起锐利的光:“小峥啊,你跟梁家人来往多吗?”
温穗闻言,下意识看向温峥。
恰好,温峥也在看她。
兄妹俩目光交汇,都从对方眼里读出同一个想法。
梁家要倒大霉了。
“不算熟,”温峥收回视线,语气自然,“就我们家阿月和梁大公子订了婚,年前才定的事,还没办婚礼呢。”
这话既点明温梁两家有些关系,但也暗示交情不深。
老太太要对梁家动手,可以看在温家确实无辜的份上,高抬贵手放过温家。
珠子碰撞声萦绕耳畔,温穗浓密睫毛轻颤,挽住老太太胳膊,难得学一回撒娇姿态,“奶奶,您怎么忽然问梁家的事?”
“你还记得梁晏慈吧?”顾辛华停下捻珠,语气微沉。
温穗点头,“许二少爷的相亲对象。”
“哼,”顾辛华冷笑:“惦记不该惦记的人,贪得无厌,还敢算计陆家少爷,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尽管早已清楚事情原委,温穗仍然装出震惊样子,搂紧老太太的手臂:“您的意思是,车祸和梁小姐有关?”
顾辛华嗯了一声,脸色明显动怒。
温穗没有追问梁晏慈到底动的什么手脚。
毕竟这种事不光彩,老太太如果愿意说会主动告诉她。
温峥同样识趣地默默吃早餐。
别说,老四手艺真不错。
他有口福,而没口福那人是谁呢,懂的都懂。
半晌,顾辛华意有所指地淡声开口:“你家老四跟穗穗投缘,我多句嘴,别让小事耽误终身,看人眼光得放长远。”
温穗和温荣月的关系,从温穗嫁进门之前她就清楚。
她当初还庆幸过,娶的是真正的温家千金。
顾辛华就差没明说,让温荣月晚点再嫁,或者直接解除婚约。
温穗反应最快,立刻踹了脚还在猛吃的温峥。
温峥痛得呲牙,对上老太太审视的眼神,又飞快转换表情,笑着答应:“好,谢顾奶奶提醒。”
临近上班,顾辛华起身告辞。
温穗送她下楼,上车前手腕被老太太握住。
她低头,望进老太太那双满是关切的眼睛。
“等会我让老周给你送点东西过来,都是你用得着的,别推辞。”
话已至此,温穗真回绝显得不礼貌。
她颔首,轻声道谢:“您注意身体。”
顾辛华松开她,摆了摆手,“你和知彦让我少操点心,我身体自然能好。”
目送车子离开,温穗回公寓,正好听见温峥给温荣月打电话,转述老太太的话。
“...嗯,你自己和爸妈说,想退婚就退,他们不支持我支持你。你问老四?...哦,她在我旁边。”
一台手机递到面前,温穗没接,直接按下免提键,声线平静:“温荣月。”
“这次算我欠你个人情,”电话那头的声音带着笑意,落落大方道:“等你办好手续回港城,我在维港放一夜烟花,给你接风。”
温穗弯了弯杏眸,笑意清浅:“好。”
“期待你说过的,还有九个月,我等你好消息。”
挂断电话,温峥单手叉腰,好奇追问:“你们说过什么?”
她嫌弃地瞥他一眼:“秘密。”
接下来几日,原本活跃在京城豪门圈里的梁家姐弟忽然销声匿迹。
原本还仗着救命恩人身份摆谱的双胞胎弟弟,被陆家保镖干脆利落押到机场遣返港城。
至于梁晏慈,顾辛华念及她和许家的牵扯留了情面,却让许家主尽快敲定联姻。
许家主哪敢违逆老太太,只含糊说从长计议。
梁晏慈或许是自觉颜面尽失,又或许是忌惮陆家报复,竟然也跟着弟弟匆匆离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