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柳盼儿和赵青进入中殿,子鸢正巧也刚换完衣服、回到凤榻边。眼望着昔日得力的属下,不觉双眸微湿!
栁盼儿也感慨万端,远远的就要跪倒行礼。子鸢急忙命赵青将她拉住,一面走下丹墀、柔声责备道:“都这样了,还要这些虚礼做甚!”
盼儿也迷离着双眸,毕恭毕敬说:“臣妾在府中,无日不思念娘娘;今日得见凤颜,就什么都顾不得了!”
子鸢暗叹。
挽着她的手走上丹墀,紧挨自己坐下。
赵青急率宫人回避。
皇后亲手斟了杯茶递给安阳君。
盼儿赶忙谢恩,双手捧过来轻啜了一口,恭恭敬敬放在面前。
皇后又轻声慰劳道,“眼看到月了,随便派人道个平安就是,还大老远的亲自进宫做甚?”
盼儿机警的望望四周,这才低声答道:“臣妾一来思念娘娘,二来是有机密事上奏!”
“?”
子鸢不由一惊。
因为她知道:以刘婧之谨慎而多谋,真正是“无事不登三宝殿”的,这点在水牢案中已实验过了;
所以她这次来,莫非又有什么“惊天动地”要发生了吗?
“娘娘,”
盼儿这时悄声说道:“您近来是否在追查一个谋逆妖女?”
子鸢凤眸一闪。
——果然“来者不善哦”,居然直奔了最令她忧心的主题!
不过,她对这个已经公开了的“秘密”,倒也不怎么意外了:“贤妹是否得到了什么消息?”
盼儿秉手说道:“臣妾尚不能确定。只是昨日郡王巡街时,的确发现有个披甲之人,形貌却极似画中妖犯,后来……”
“后来怎样!”
“后来那人匆忙中、钻入了一辆车子……”
皇后怫然不悦:“拖泥带水,这也非贤妹风格呵,做什么吞吞吐吐呢!”
“娘娘恕罪!——只是那个车子,竟与一个声名显赫之人有关,臣妾因而不敢妄言!”
“……”
子鸢终于明白了!——这个精细过头的女人,即便有十分把握的事 ,也要留出三分去让人猜的!
于是不动声色地继续问道:“究竟什么样的人物,居然会令我的盼儿如此瞻前顾后呢!”
“娘娘,所应顾忌者,并非臣妾,而是……是陛下哦!”
“那莫非……你说的‘那个人’、又会是李淮!”
皇后矢口说道!
一颗心儿,也瞬间提了起来:这的确是她与夫君,最不想看到的事呵!
“不是他,但与他有关,——是他的一个弟弟!”
盼儿从容答道。
“李雷?”
在昔日的心腹面前,子鸢竟一下子难掩心中的纷乱。
因为她太知道这个人了:他不仅勇猛, 而且阴狠,还对朝廷一块不满;因而若说“妖妇”是他指使的话,那是必须要信的。
只是这样一来,真怕是连李淮也脱不了干系了啊……
“禀娘娘:并非是李雷呢,”
盼儿这时却否定了她的猜想:“而是另一个,曾替朝廷写过番书的那个。”
“是他?那个……李蓟?”
“臣妾不清楚他的名字,郡王亦未明说。”
听到这里,慕容子鸢的心绪着实有点乱了:因为无论是李蓟还是李雷,都必将牵涉到李淮啊!
而陛下北征在即,这时候如果再追查下去、势必就要打草惊蛇了,后方还怎么能稳固呢?
想到这里,皇后不由一叹。
漠然起身,若有所思地走下丹墀说:“你说的这些,对本宫很重要。那么洪弟是怎么想的呢,当时是不是搜过他的车子?”
柳盼儿忙也立起身说:“未曾。殿下后来说:他观察过那个李蓟,对有人登车似乎并不知情,因为他本身是骑马在前的;
倒是他那个车夫,极可能是晓得的,但却没有吭声,而且略有惊慌之色!
殿下于是没有贸然动手,以免打草惊蛇。”
子鸢立刻欣慰的转回殿上,伸手拉着她重新坐下说:“不错,郡王总算没让他哥哥失望,做事越来越周全了。
如今群敌环伺,卫侯的势力依然不可小觑,的确是要谨慎为上的!”
“但也不能,总这样养痈遗患呵娘娘。”
“这就比如一只虎,”
子鸢端起香茗,沉思者说道:“杀了他、不过一刀之快,而若去除野性将其驯服,不正可威慑群敌嘛?
所以陛下远征之后,李淮那边你要帮洪弟多多留意了!”
栁盼儿暗暗一叹。
举手过顶说:“娘娘天高地厚之恩,盼儿没齿难忘。您即便不说,盼儿又岂敢稍懈呢!”
子鸢动情地点了下头:“这个我知道。——你、婉儿、还有青儿,你们都是懂得感恩之人,本宫又何尝不如是呢!”
盼儿更加感动:“是,一荣俱荣的道理,盼儿是懂得的!”
“好了,且不说这些,”
子鸢放下茶盏,转而浅浅一笑:“说说你吧,最近有动静了吗?”
盼儿脸一红:“开始踢我了呢,……不过娘娘,您可真是龙凤之姿呵,竟连小皇子也不忍心改变您的玉形!”
慕容的脸色微微一变,冷冷的从凤衣中取出一个棉垫说:“难道都这样了, 还不能够显怀吗?”
盼儿蓦地一惊,声音颤抖的问道:“难道娘娘……”
“不错。——这就是除夕之夜,贤妹教我的那个李代桃僵之计啊!”
栁盼儿瞬间花容失色:“娘娘是想……让盼儿去做那棵李树?!”
“哪是你想象的那样呢,”
皇后悠悠说道:“郡王与陛下,本来就是手足兄弟,所以他的孩儿、自然也是龙子龙孙了!——而以贤妹之聪敏,余下的话还用细说吗?”
“哦!!!”
柳盼儿慌乱的漫应了一声,微微一抚胸口。
随即又一阵狂喜,起身下拜道:“为了江山社稷,也为了娘娘的恩德,盼儿虽死何惜!”
子鸢扶起她,动情的一把拥在怀里!
柳盼儿也禁不住泪湿双眸。
“盼儿,”
在平稳了下心绪后,慕容轻抚着心腹低语道:“虽然很想多与你说会儿话,但我们的龙儿要紧,你切不可在此多待了,赶紧回府歇着去吧!”
盼儿连忙拭了拭双眸,依依不舍道:“请娘娘也不可太操劳了,毕竟家有万贯、也只有身子骨才是自己的呵!”
子鸢含泪点头,回身喊了声:“青儿!”
赵青远远地闪身出来:“娘娘!”
“送安阳君回府!”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