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官“诺”了一声,返身朝门外做了个手势。四名穿绛色戎衣的士兵进来。两名年轻的士兵将那名持双戟的死尸一人架着一只胳膊往外拖。
另外两名嘴上留着胡子的士兵一人拖着那名叫阿荣的一条腿,将他四仰八叉的拖了出去。女子紧咬着丰满的嘴唇,微微隆起的胸脯起伏着。
持铩的黑衣人嘴巴虽然被黑头巾捂住,两只眼睛的眼角和额头上却青筋爆出,显然痛苦至极。
另一个胖黑衣人冲张方大喊:“你给老子一个痛快,老子二十年后又是一条好汉。”一名脸像马一样长的士兵摘下他的头巾堵住了他的嘴。
死尸被拖走后,文官却没有立刻出去。他朝张方做了一个微微鞠躬的动作,眼睛看着张方道:“各营的将领都在外面等着。”
张方皱着眉头,还是用手背朝文官挥了一下。文官拱手道:“诺。”便掀开门帘退了出去。
帐外传来众人四散而去的脚步声,嗡嗡听不清的人声,武器撞击声。
张方这才转过身来。他看起来有四十岁,面庞白皙清癯,眼睛阴鸷有神,眉毛浓密,浑身气场充满整个帐篷。
农田一把拉住持铩的那名黑衣人身上的绳子,拖着他往张方方向走。黑衣人不甘心地转动身子试图挣脱农田。
马清感觉那个曲将的眼睛不时盯着自己。他顺势低着头,却不敢随便动。就好像一个裸体模特怕被人看到脸,却不得不被人从各个方向看似的。此时见农田抓黑衣人,便正好借机遮挡自己。他上前一把抓住黑衣人的手臂,借机背对曲将。
他和农田一起将黑衣人带着走了几步,在距离张方五步的地毯上站住,更理直气壮地在张方面前埋低了头。
四名士兵分别拉着女子和另一名黑衣人上前,将两人和持铩的那名黑衣人排成一行。
张方不紧不慢踱了两步。他来到那名持铩的黑衣人身边,对屯长使了个眼色。屯长一把将黑衣人口中的头巾取出。
张方抬起浓眉道:“如果我没有记错,你是左军武猛校尉江准麾下的部曲督柴明。”
张方麾下七万余人,校尉以上军官就不下百人,曲将至校尉之间的军官更不少于千人。他和部曲督的关系,犹如现代世界麾下有几个军的兵团司令之于营长。而他一眼就能认出一位部曲督,也可一窥他的治军能力。
柴明眉毛一挑,显然没有想到被张方认出,这也让他更加没有顾忌:“老贼,老子行不改名坐不改姓,就是老子,柴明,来杀你了。”他伸着头冲张方大喊。他的脸涨得通红,脖子上青筋冒起,被绳子勒住的发达的胸大肌鼓出来,似要撑断绳子一般。
张方一言不发,转过身来到女子面前。他伸出右手来,摊开五指就像要摘花一样慢慢移向女子的俏脸。他的手指和他的面孔一样白皙,而且细长,看起来保养得很好。
女子紧闭着嘴,张着惊恐的眼睛将头往后仰,无奈被身后的两名士兵抵住。张方的手触上了女子的下巴。女子狠命地摇着头,脱离了张方的手。她只能动她的头,她的身子因为双臂被后面的两名士兵抓住而无法动弹。
“老贼,你冲我来。”柴明鼓着眼睛喊。
张方似乎没有听到柴明的大喊,他就像现代的程序员在编一个程序那样专注,他的脸上一点也没有那种好色的猥琐。他慢慢地将手移到女子的粉脸上,白皙的指背在女子脸上触摸了两下。
女子身子颤抖了一下,她闭着眼睛,紧咬着她那红红的小小的嘴唇,白皙的脸变得通红。
张方两道浓眉簇了起来,手指轻触着女子的脸慢慢下滑,经过女子丰润的下巴时用食指,中指和大拇指轻轻捏了一下,就像捏一只鸡蛋一样。接着手背又滑过另一半脸。
女子红红的脸上,表情一时迷离,一时痛苦,一行眼泪顺着脸颊流下。
张方的拇指轻抚去女子脸上的泪:“是个女子。”他放下手背在身后,看着女子的脸教训道,“你这张脸倒是俊美。女子习武可以强身健体,为夫家多生几个孩子,战场厮杀,那是男人的事。”
女子将头扭向一边。
张方并不在意,他转身问柴明:“你的亲妹子?”
“你个老色鬼。”
张方咧了咧嘴,看起来似笑非笑。他慢慢转身,双手依然背在身后,低着头踱起了步子。他来到柴明面前,身子和柴明的身子位置呈垂直。
“啪啪”两记响亮的耳光打在柴明脸上。
突如其来的耳光让柴明一下子没有了语言,只是瞪着眼睛看着张方,好像要用眼神杀死张方。
“你杀了我们吧。”女子大喊起来。
张方举起一根手指在柴明的眼前划动,做着“不”的手势:“全军都知道,本都督不好色。”他收回手指,挺直了胸脯道,“为将者上要知主将,下要知士兵。你身为部曲督,却不知主将为人,这两巴掌乃是教训你。”
柴明嘴巴动了动,欲言又止。
张方叹口气道:“话虽如此,出关以来,你倒是立了两次大功。”他背着手转身回到桌案前,伸右手拿起桌上的一卷竹简。他将竹简慢慢展开,快到一半时将展开的那部分竹简又反卷起来。
他转身过来,左手指点着竹简:“你看,我都拟好了一批升迁名单,只等拿下洛阳,就升你为千人督,没想到…”他将竹简一把扔到案桌上,手指着柴明道,“你为何要杀我?”
柴明嘴巴一撇,冷笑道:“你不要在你这些亲兵面前装了,我和你杀父乃之仇,不共戴天。快动手。”
张方两道浓眉簇成了两座高高的小山峰。一双阴鸷的眼睛藏在了浓眉颧骨的阴影里,成了两个黑洞。他背着双手慢慢走过来,两道浓眉一直簇着,慢慢的他的眉毛舒展开来。他冷冷地问:“你父亲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