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浸着乌衣巷的青石板,琅琊王氏的祠堂飞檐上,残阳将“王谢风流”的匾额染成血色。王若雪的素白衣裙拂过七十二级石阶,袖中璇玑佩与祠堂门环上的寒梧纹相触,铜环应声而开,露出殿内十二盏长明烛,照见供桌上的青铜鼎,鼎身“胡汉同炉”四字,正是太武帝与王导的会盟印记。
“宇文将军,琅琊王氏的暗桩,已按‘璇玑图’并入梧桐苑。”她的指尖抚过供桌暗格,取出裹着鲛绡的长剑,剑鞘上的寒梧纹,与宇文渊戟身古篆,在烛影里形成宿命的重叠,“此剑名‘寒梧’,乃太武帝亲赐我王氏先祖,意为‘胡汉同根,寒梧长青’。”
宇文渊的目光落在剑柄的璇玑锁,锁芯处嵌着半枚北魏“太和”钱——正是琉璃塔佛骨舍利中,与南朝“天监”钱相扣的那枚。他忽然明白,王若雪隐忍至今,为的便是这一刻,将南朝门阀的暗线,化作护民的羽翼。
“王姑娘可知,”他的声音混着祠堂的沉水香,“谢琰伏诛前,曾说‘琅琊王氏的算筹,能算出天下,算不出人心’?”
王若雪的算筹忽然自袖中滑落,在青砖上排出“人心即算”四字:“所以我王氏愿将百年暗桩,化作将军案头的《孙子兵法》——”她的璇玑佩忽然发出清越的共鸣,“朱雀桥的漕帮、白鹭洲的水师、甚至谢府的‘白无常’余孽,早已在三年前,成了梧桐苑的‘双面细作’。”
祠堂的风掀起殿角的《氏族志》,宇文渊瞥见其中一页,用密墨画着南北门阀的势力图,每个标记旁,都注着“护民”或“除奸”。王若雪的指尖划过“陈郡谢氏”的族徽,那里已被朱砂涂成寒梧纹:“谢琰以为掌控了‘白无常’,却不知,他的每道命令,都会先经我璇玑佩的‘辨伪砂’。”
寒梧剑的剑鞘忽然自行裂开,露出剑身的破虏纹——原来此剑与宇文渊的戟,同用柔然寒铁铸芯。王若雪握住剑柄,递到他面前时,袖口露出的,是与崔秀宁相同的梧桐叶刺青:“十二年前洛阳兵变,我父临终前说,‘若见寒梧剑出鞘,便知王氏归心’。”
宇文渊接剑的刹那,祠堂的长明烛突然齐明,映得王若雪鬓间的璇玑钗,与寒梧剑的剑穗,恍若太武帝与王导的身影,在历史的雾中重叠。他忽然轻笑,戟穗缠上剑柄的流苏:“当年太武帝与王丞相论政,曾言‘治天下如烹小鲜,需得南北作料’。”
“而我,便是这作料中的盐。”王若雪的算筹再次排开,这次是“南北合势”的九宫格,“将军可知,为何我总穿素衣?”她指向供桌上的《琅琊家训》,“因王氏的素衣下,藏着与北魏皇室相同的寒梧血——太武帝的妹妹,正是我王氏的媳妇。”
更鼓初响,祠堂外的乌衣巷传来马蹄声,那是陈庆之的白袍军,正护送萧雪的流云骑,接收谢府的藏书阁。王若雪的璇玑佩忽然指向殿顶,那里藏着南朝门阀的“景明密档”,此刻正被苏绾的机关术,化作飞鸽传向北魏。
“从此后,”她的声音轻得像祠堂的晨钟,“琅琊王氏的商船,将改挂寒梧旗;金陵的茶楼,将传唱破虏歌。”忽然取出半幅《璇玑图》,图上每处门阀标记,都用红线连向“护民”二字,“而我王若雪,愿做将军案头永不离身的《孙子兵法》,算尽权谋,却算不尽——”
“算不尽胡汉百姓的炊烟,比任何兵法都更绵长。”宇文渊接过话头,寒梧剑与破虏戟并立供桌,剑身上的破虏纹,恰好补上戟身古篆的最后一道笔锋,“王姑娘可曾想过,乌衣巷的王谢风流,终将化作塞北的苍狼啸月?”
王若雪忽然轻笑,算筹在《璇玑图》上点出“燕子矶”方位:“当将军在燕子矶立起‘胡汉共荣碑’时,我自会在碑阴,刻上琅琊王氏的家训——‘门阀终成土,护民永不朽’。”
是夜,乌衣巷的灯火次第亮起,映着祠堂门前新挂的寒梧灯,与朱雀桥的归雁灯阵,在秦淮河上,织成一片护民的光网。王若雪的素衣,终于不再是门阀的枷锁,而是化作宇文渊帐中,最清醒的算筹,最锋利的剑。
寒梧剑的剑穗,轻轻扫过供桌上的“胡汉同炉”鼎,宇文渊忽然明白,这场在琅琊祠堂的交托,不是权力的更迭,而是初心的重逢——当王若雪将寒梧剑递出,她交出的不只是南朝门阀的势力,更是琅琊王氏百年来,藏在诗酒中的护民热肠。
乌衣巷的风,穿过千年时光,吹落祠堂匾额上的“王谢”二字,却让“寒梧”的纹章,在暮色中愈发清晰。宇文渊知道,从此刻起,江南的烟雨,塞北的风沙,都将在寒梧剑与破虏戟的光影里,化作护佑百姓的铠甲——而王若雪的算筹,终将与崔秀宁的谍报、苏绾的机关、陈庆之的剑,共同谱写一曲,让门阀俱往、护民长存的时代长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