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行至孟家堡那处岔路口,桃夭夭正跟着灼其华往前走,身后突然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小姐!您不能再往前走了!”
一个穿着青布丫鬟服的少女快步追上来,拦在桃夭夭面前,额角渗着汗,语气带着急惶。
桃夭夭脚步一顿,眉头微蹙,脸上掠过一丝不耐:“春桃?你来做什么?”
春桃咬着唇,看了眼旁边的灼其华,又飞快低下头,声音压得极低,却带着不容置疑的重量:“小姐,家里捎信来,说……说小少爷昨夜淋了雨,发了高热,现在还昏迷着,老爷让您立刻回去。”
“弟弟?”桃夭夭脸色骤变,下意识攥紧了衣袖。
她自幼与弟弟相依为命,那是她在桃家唯一的软肋。
灼其华看出她的动摇,轻声问:“怎么了?”
桃夭夭嘴唇动了动,眼神复杂地看了看灼其华,又看向春桃焦急的脸,最终咬了咬牙,声音带着无奈:“我……我得回去一趟。”
春桃立刻上前一步,半拉半劝:“小姐,车就在那边等着,再晚就来不及了。”
桃夭夭被迫后退半步,与灼其华拉开距离。
她抬眼看向灼其华,眼底藏着歉意和身不由己:“灼大哥,抱歉,我……”
灼其华看着她紧绷的下颌线,又瞥见春桃那副“有恃无恐”的模样,隐约猜到几分,淡淡点头:“去吧,自己当心。”
桃夭夭没再说话,只是深深看了他一眼,转身跟着春桃往另一条路走去。
青布裙角扫过地面的石子,背影透着明显的僵硬。
不远处的温安宁拉了拉阿妩的衣袖,低声道:“那丫鬟看她的眼神……不像是单纯的担忧。”
阿妩点头,目光追着桃夭夭的背影,轻声道:“她弟弟的名字,分明是拿捏住了她的软肋。刚才她攥着拳呢,指节都白了,哪里是愿意走的样子。”
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然——这哪里是家人催归,分明是桃家在用软肋逼她回去。
灼其华望着桃夭夭消失的方向,指尖轻轻摩挲着腰间的玉佩,眸色沉了沉。
灼其华收回目光,不动声色地朝人群边缘使了个眼色。
嫣红会意,身影一晃便隐入路旁的树林,如一道鬼魅般追着桃夭夭离去的方向而去。
她腰间的软剑泛着冷光,心中已接收到指令——暗中跟随,若桃家敢对桃夭夭或其弟动歪心思,不惜一切代价护住他们性命。
做完这一切,灼其华才重新迈步,孟晚舟恰在此时凑上前来,压低声音道:“灼兄弟,你得留心了。”
他目光扫过桃夭夭消失的方向,语气凝重:“桃家主那个人,最是擅长用亲情做筹码。他们把桃夭夭叫回去,绝不止是为了阻止她跟咱们走那么简单。”
“哦?”灼其华挑眉。
“你想,”孟晚舟凑近几分,“如今江湖人都盯着孟家,盯着魔帝宝藏,桃家身为三大家族之一,不可能真的袖手旁观。可他们明着不敢动你,便只能从旁支入手。桃夭夭毕竟怀了你的孩子,可桃家明明与他断绝关系,如今将她叫回去……”
他顿了顿,话里的意思再明显不过:“桃家恐怕是想用桃夭夭做饵,要么逼你妥协。”
灼其华指尖的摩挲陡然停住,眸色更沉。
他想起方才春桃那副看似焦急、实则笃定的模样,再联想到桃明远在山巅的冷漠算计,孟晚舟的话绝非空穴来风。
“我知道了。”灼其华淡淡应道,语气听不出情绪,可握着剑柄的手却悄然收紧。
温安宁与阿妩走在后面,将两人的对话听了大半。
阿妩忧心忡忡:“那桃姑娘岂不是很危险?”
温安宁轻抚着小腹,眉头微蹙:“桃家拿她弟弟要挟,她回去便是砧板上的鱼肉。只是……”她看向灼其华的背影,“灼大哥让嫣红跟上去,想来已有打算。”
说话间,队伍已过了岔路口,孟家堡的轮廓在前方的暮色中渐渐清晰。
那座盘踞在洛城西侧的古堡,朱门紧闭,墙头上隐约可见巡逻的护卫,透着一股肃杀的凝重。
而堡外的空地上,早已聚集了不少闻讯赶来的江湖人,三三两两地议论着,目光却都死死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像一群等待猎物出洞的野兽。
“看来,孟家已经收到消息了。”孟晚舟看着紧闭的大门,脸色有些难看,“他们这是……要将我们拒之门外?”
灼其华抬头望去,只见堡门上方的“孟家堡”匾额在夕阳下泛着冷光,仿佛在无声地宣告着抗拒。
他嘴角勾起一抹冷冽的弧度:“拒,是拒不住的。”
话音刚落,堡门内忽然传来一阵沉重的吱呀声,缓缓打开了一道缝隙。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门后传来,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孟晚舟,你可知罪?”
孟晚舟听到这声质问,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下意识地挺直了背脊:“大长老,晚舟不知何罪之有。”
堡门缓缓敞开,一位身着深色锦袍、须发皆白的老者拄着龙头拐杖,带着十余名族老站在门内,个个面色沉凝,目光如刀般扫过孟晚舟身后的灼其华一行人。
大长老目光落在孟晚舟身上,拐杖重重一顿,青石板上顿时裂开一道细纹:“你勾结魔帝余孽,要带走孟家嫡女遗体,引狼入室,难道还不知罪?”
“大长老明鉴!”孟晚舟急忙辩解,“姑姑与魔帝本就是夫妻,理应葬在一起!
“夫妻?”大长老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拐杖再次狠狠砸在地上,震得周围族老们的衣袍都微微晃动,“孟家何时认过这门亲事?当年她孟婉颜背着家族魔帝在一起,一个屠戮武林的魔头怎么敢攀扯孟家?”
他的目光扫过孟诗瑶,带着毫不掩饰的厌恶:“还有这个孽种,流着魔帝的血,也敢踏足孟家堡?孟晚舟,你是被猪油蒙了心,还是想亲手将孟家推入万劫不复之地?”
孟诗瑶被这字字诛心的话刺得浑身发冷,下意识地往灼其华身边靠了靠。
她攥着银锁的手沁出冷汗,原来在母亲的家族眼中,从未承认过父亲,她跟过来的主要目的还是想看看自己母亲一面!
“大长老!”孟晚舟急得额头冒汗,“人死债消,何必呢?”
“住口!”大长老厉声打断,“家主就是被魔帝的爪牙所伤,如今还有病根,你难道为了一个外人背叛孟家?!”
他转向身后的族老们,声音陡然拔高:“诸位族老都看看!这就是我们孟家辛苦培养的继承人,为了一个魔帝,为了一个魔徒,竟要将自己的姑姑遗体送给魔帝,合葬!!”
几位须发斑白的族老立刻附和:
“大长老说得对!孟家绝不能认魔帝这个女婿!”
“孟晚舟此举,分明是想毁了孟家!”
“将这魔徒和孽种赶出去!”
群情激愤,矛头齐刷刷地指向灼其华与孟诗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