腊月的寒风卷着细雪掠过灵峰村,家家户户的屋檐下都挂满了冰棱,在暮色中折射出冷冽的光。祠堂里,檀香混着柏枝燃烧的浓烟在梁柱间缭绕,王阿公戴着祖传的青铜面具,枯瘦的手指蘸着朱砂,在黄表纸上勾画着古老的符咒。二十多个村民围坐在蒲团上,烛火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斑驳的墙壁上,随着火苗摇曳,仿佛无数只扭曲的手在舞动。
明日就是立春。\"王阿公用桃木剑敲了敲铜盆,清脆的声响在寂静的祠堂里回荡,\"子时三刻,精怪们就要开始往灵峰主峰赶。\"他的目光扫过众人,落在角落里几个年轻人身上,\"都记住了,太阳落山后,门窗紧闭,莫要外出。\"
散会后,阿强蹲在自家屋檐下,望着远处被云雾笼罩的灵峰。作为村里最年轻的木匠,他总爱用科学解释一切:老人们口中的精怪,不过是山雾形成的幻觉;失踪事件,或许是野兽所为。但当他看到父亲悄悄往门框上钉驱邪的桃符,母亲把他的生辰八字缝进红布袋贴身携带时,心中还是泛起一丝不安。
集市上,年味正浓,却难掩村民们脸上的忧虑。卖香烛的摊位前挤满了人,老板娘一边捆扎香束,一边念叨:\"今年的香烛卖得特别好,往常这会儿还能剩半筐呢。\"阿强经过肉铺,听见老板压低声音对熟客说:\"昨天夜里,我家的狗冲着后山狂吠了整整一夜,嗓子都叫哑了......\"
夜幕降临,阿强躺在竹床上辗转反侧。窗外的月光透过窗棂洒进来,在墙上投下树影,随风摇晃,仿佛有什么东西在窥探。远处传来护村队的铜锣声,一下又一下,敲得人心惶惶。他摸出枕头下的手电筒和瑞士军刀,想起白天在村口听到的传闻——去年失踪的支教老师小陈,最后出现时手里攥着半块刻着奇怪符号的石头。
就去看看,不深入。\"阿强给自己打气。他轻轻推开木门,月光瞬间倾泻而入,照见院子里结霜的青石板。父亲鼾声如雷,母亲的红布袋挂在床头,随着夜风轻轻晃动。他绕过鸡舍,避开护村队的巡逻路线,朝着后山摸去。
越靠近灵峰,空气愈发阴冷。阿强裹紧棉袄,手电筒的光束在前方开辟出一条白色通道。路边的枯草结满冰碴,踩上去发出细碎的声响。当他走到去年发现小陈相机的地方时,突然停住了脚步——前方的灌木丛中,隐约有几点幽光闪烁,忽明忽暗,像是某种生物的眼睛。
谁?\"阿强握紧军刀,声音有些发颤。没有回应,只有山风掠过树梢的沙沙声。他壮着胆子往前走了几步,光束扫过地面,赫然发现一串湿漉漉的脚印,从山涧方向延伸而来,每个脚印里都盛满了黑色的泥水,边缘还结着细小的冰晶。
远处的主峰在夜色中若隐若现,山顶的云雾翻涌,仿佛有无数影子在其中穿梭。阿强想起老人们的话:子时三刻,精怪们开始往主峰赶。他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十一点五十分,距离子时只剩十分钟。山风突然变得猛烈,手电筒的光束开始摇晃,周围的温度急剧下降,他呵出的白气瞬间凝成冰晶。
就在这时,山上传来一声凄厉的嚎叫,像是狼,又像是某种更可怕的生物。阿强的心跳几乎停止,他转身想跑,却发现来时的路被浓雾笼罩,手电筒的光束只能照见白茫茫的一片。背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冷汗顺着脊背滑落,他突然想起母亲缝的红布袋,此刻还在家里的床头摇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