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道里的霉味裹着铁锈味往鼻腔里钻,慕星黎被黎玄澈半护在怀里往前挪,袖管上的温热逐渐变成黏腻——那是他肩甲裂缝里渗出来的血。
她喉间发紧,指尖悄悄勾住他狐尾上蓬松的毛,像抓住前世被慕华安推下悬崖时那缕救命的云带。
\"师尊,伤口...\"她仰头欲言,却撞进他垂落的眼睫里。
黎玄澈的瞳孔在黑暗中泛着幽蓝,像极了她前世在极北冰原见过的寒潭,此时潭水却软成一汪春水:\"不打紧。\"他尾尖轻轻扫过她手背,\"先顾好前面。\"
前方传来云阡润倒抽冷气的声音。
慕星黎顺着她举高的引火符望去,密道尽头豁然开朗,一座青黑色祭坛横在中央,石面上爬满蛇形符文,每一道都泛着暗金色,像被人用鲜血描摹过千年。
\"这是...千幻神宗的镇宗禁纹!\"云阡润跪坐在祭坛前,指尖颤抖着抚过最外围的螺旋纹路,\"我曾在宗门禁书里见过残页——当年创派祖师用七曜灵玉刻下这些符文,专为封印至邪之物。\"她忽然抬头,眼尾泛红,\"若能全部激活,或许能彻底切断幽冥圣殿与外界的联系!\"
慕星黎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
前世她被慕华安推上祭台时,脚下的石砖也是这样的青黑,那时她以为是普通的祭器,如今才知是镇压邪祟的锁魂阵。
她解下腰间的木灵匕首,灵力顺着刀脊注入祭坛:\"怎么激活?\"
\"按顺时针,先点离火位。\"云阡润扯下一缕衣袖,在石面上画出方位图,\"每个符文需要对应属性的灵力滋养,木生火,你用木灵引动离火纹,我来补土灵稳固根基。\"
第一枚符文亮起时,整个空间都震颤起来。
慕星黎的指尖泛起青光,顺着石纹游走,像在抚摸一条沉睡的巨龙。
当第七枚符文被点亮时,她耳后突然刺痛——那是神族血脉觉醒的征兆。
前世她被血祭时,也是这样的灼痛,可此刻痛意里却裹着一丝亲切感,像有什么在血脉深处轻轻叩门。
\"小心!\"黎玄澈的狐尾突然缠住她腰肢,将她拽向身侧。
一道黑影\"砰\"地撞在她方才站立的位置,青纱翻飞间露出那张年轻的脸——是之前的黑袍人。
他胸口插着半截断箭,血契印记红得发紫,像要把整张脸烧穿。
\"他们...他们用血契锁了我的魂。\"他踉跄着后退,每一步都在石面上砸出血印,\"我本想...本想等你们解了契就远走高飞...\"他突然抬头,灰白眼珠里翻涌着黑雾,\"可他们说...说九尾血脉能破封邪录...说只要杀了她...\"
\"是血契反噬。\"黎玄澈挡在慕星黎身前,指尖凝聚起银白色狐火。
他肩甲的裂痕里还在渗血,却站得笔直如松,\"他的意识被压制了。\"
风无痕的隐身术突然失效。
慕星黎看见他从祭坛阴影里现出身形,断剑上还沾着未干的血——想来是方才为她挡了暗箭。\"我来牵制。\"他朝黎玄澈颔首,脚尖点地跃上祭坛,断剑划出一道银弧,直取黑袍人后颈的命门。
黑袍人发出幼兽般的呜咽,突然反手抓住风无痕的手腕。
慕星黎这才发现他骨刃上缠着细如发丝的血线,正顺着风无痕的伤口往血管里钻。\"小心!\"她扑过去要拉人,却被黎玄澈拽住:\"看祭坛!\"
不知何时,所有符文都亮起了刺目的金光,形成一个倒扣的光罩,将黑袍人困在中央。
云阡润跪在光罩边缘,双手结印,额角全是冷汗:\"这是禁纹的反噬,他被血契操控的时间太长,现在成了活祭品!\"
风无痕趁机抽剑,断刃精准刺入黑袍人心脏。
那青年的身体剧烈颤抖,血契印记却突然暴涨,像团燃烧的赤焰。\"封...邪...录...\"他望着慕星黎,灰白眼珠里的黑雾退去一瞬,露出极清澈的黑,\"在...九尾...血脉里...记着...\"
话音未落,光罩突然收缩。
慕星黎看见黑袍人的身体开始透明,像被风卷走的沙粒。
她想起前世那些被血契操控的\"工具人\",想起他最后那瞬清澈的眼——原来他们都曾是鲜活的人,有父母,有梦想,不过被邪修捏成了棋子。
\"星黎。\"黎玄澈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他伸手接住她滑落的泪,狐尾轻轻扫过她耳后的狐纹,\"祭坛的力量在牵引你的血脉。\"
慕星黎这才发现,自己掌心的木灵匕首在发烫,连带着心口的护宗玉也在共鸣。
她望着逐渐消散的黑袍人,又看向祭坛中央那团旋转的金光——那里有什么在呼唤她,像母亲的手,像前世坠崖时那缕救命的云带。
\"或许...\"她轻声说,\"封邪录的秘密,就藏在我体内。\"
黎玄澈的狐尾突然收紧,将她圈得更紧。
他低头吻了吻她发顶,声音低得像叹息:\"无论是什么,我都陪你面对。\"
祭坛的金光突然暴涨。
慕星黎感觉有热流从脚底窜起,顺着血脉直冲天灵盖——那是五行灵力在沸腾,是九尾血脉在觉醒。
她望着自己泛着柔光的指尖,终于明白黑袍人最后那句话的分量。
而在他们看不见的祭坛裂缝里,半枚刻着封邪录符文的玉佩正缓缓转动,幽冷的光与她指尖的柔光交缠,像在编织一张命运的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