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空气还残留着星陨阵消散后的焦糊气，云阡润的指尖在石碑鎏金符文上轻轻摩挲，阵盘上凝结的血珠早被灵力烘干，却在她掌心压出一道浅红的印子。\"这些纹路...\"她忽然屏住呼吸，指甲盖大小的符纹竟随着她的触碰泛起涟漪，\"和我在《上古阵录》里见过的幽冥锁魂纹轨迹一样——但更完整。\"
慕星黎站在两步外，眉心金蓝印记仍在发烫。
方才涌入的记忆碎片像被揉皱的锦缎，她能清晰记起那座神殿里九尾银狐的眼神，却抓不住他话里的全部含义。
此刻她垂着眼，看着自己交叠在袖中的手，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前世被慕华安推下忘川时，她也是这样攥紧了衣角，那时没有黎玄澈的狐尾扫过发顶，没有风无痕的断剑挡在身前，更没有云阡润为她撑起的星陨阵。
\"小师妹？\"风无痕的断剑在地上敲出清脆的响，他单膝跪着，断剑尖端正抵在石碑底部一道极浅的凹痕上，\"你瞧这道槽。\"他抬头时嘴角还沾着血，是方才替她挡下残魂冲击时受的伤，\"像不像放钥匙的地方？\"
慕星黎的瞳孔微缩。
她突然想起那道钻进眉心的光流里，确实有个棱形的轮廓——像钥匙，又像某种令印。
\"轰——\"
石碑突然爆发出刺目的金光，云阡润被震得踉跄，后背重重撞在石壁上，阵盘\"啪\"地掉在地上。
慕星黎下意识要去扶她，却被一道温热的屏障托住腰——黎玄澈不知何时站到了她身侧，银白狐尾如伞盖般展开，将四人护在中央。
他的指尖还沾着未散的青色灵力，眼底却全是她：\"别怕。\"
洞穴顶部开始簌簌落石，风无痕骂了句脏话，断剑往地上一插，灵力顺着剑身蔓延，在头顶结成蛛网似的防御。\"这石碑在吸周围的地脉灵气！\"他仰头看着不断龟裂的石壁，\"再拖下去，整个山都会塌！\"
黎玄澈的狐毛因灵力消耗泛着灰白，却依然将慕星黎往怀里带了带：\"解符文。\"他的声音像浸了霜的玉，\"云阡润，你看纹路走向；风无痕，找机关；星黎...\"他低头，鼻尖几乎碰到她的发顶，\"你跟着直觉走。\"
云阡润已经捡起阵盘，指尖在虚空划出残影，将石碑符文投影在半空：\"首尾相连，是循环阵！\"她的声音因激动而发颤，\"但循环的不是灵力，是...记忆？\"
风无痕突然低喝一声，断剑挑开石碑底部的凹痕，里面果然露出个钥匙孔形状的暗格：\"和我在极北冰原那座鬼城见到的机关一样！
得用对应的灵力引动！\"他抬头看向慕星黎，眼底燃着狼一样的光，\"小师妹，你的五行灵力试试？\"
慕星黎的心跳得厉害。
她能感觉到眉心的印记在发烫，像是有根线正牵着她的手。
她抬手指向石碑，金蓝双色灵力从指尖涌出，如活物般钻进符文缝隙。
刹那间，整座石碑都亮了起来，那些鎏金纹路像被点燃的金线，顺着洞穴石壁攀爬，在他们头顶织成一张光网。
\"看！\"云阡润指向石碑中央。
原本空白的地方正浮现出立体的星图，星图中央，一扇门的轮廓缓缓成型。
门扉上刻满她从未见过的图腾，每一道都像在诉说某种古老的悲怆。
\"幽冥门。\"黎玄澈的声音突然发哑。
他的狐尾不自觉地缠上慕星黎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勒出红痕，\"上古时期，神族用来镇压幽冥界邪修的门。\"他低头看着她眉心的印记，喉结动了动，\"神尊令现，幽冥门开...原来这门，要神尊令的持有者才能开启。\"
洞穴深处的轰鸣突然变得清晰，像是千万道锁链同时崩断。
风无痕的断剑突然发出嗡鸣，他猛地转头看向门后：\"有东西过来了！\"
话音未落，一股阴寒至极的气息从门内涌出。
慕星黎被冻得打了个寒颤，却见黎玄澈的狐毛瞬间炸起，挡在她面前。
那气息撞在他的灵力屏障上，发出类似野兽的嘶吼，竟将屏障撞出蛛网般的裂纹。
\"这门在排斥我们。\"云阡润的阵盘冒出黑烟，她咬着唇擦掉嘴角的血，\"但...排斥的是除了小师妹以外的人。\"她抬头，眼神灼灼，\"它只认神尊令的主人。\"
慕星黎突然想起前世坠崖前，慕华安在她耳边说的话：\"你以为自己是天命之女？
不过是个引幽冥门开启的棋子罢了。\"此刻她望着门后翻涌的黑雾，金眸却亮得惊人——前世她是棋子，今生，她要做执棋的人。
\"我进去。\"她开口，声音比想象中更稳。
\"不行！\"黎玄澈猛地攥住她的手腕，狐尾缠得更紧了，\"里面是幽冥界，就算是神尊...也...\"
\"我前世就是死在自己的犹豫里。\"慕星黎反手握住他的手，将他的掌心按在自己眉心，\"现在神尊令在我这里，我要知道它为什么选我，要知道慕华安和凌霄仙尊到底在谋划什么。\"她转头看向风无痕，对方正用断剑撑着身体笑，嘴角的血还在流；又看向云阡润，那姑娘正将最后一道阵纹打进阵盘，指尖在发抖却没停。\"更要知道，\"她吸了吸鼻子，声音突然软下来，\"你们为什么愿意为我拼命。\"
洞穴里突然安静下来，只剩门后锁链崩断的声音越来越近。
黎玄澈望着她眼底的光，喉结动了动，最终只是将她的手按得更紧：\"我陪你。\"
\"谁他妈说不陪了？\"风无痕用断剑挑起地上的酒葫芦，灌了口酒又吐出来，\"老子这条命早就是小师妹的了。\"
云阡润将阵盘塞进慕星黎手里，阵盘还带着她的体温：\"这是我改良的传送阵，要是情况不对...\"
慕星黎笑了。
她望着三个为她拼过命的人，突然觉得前世的血没白流——原来这才是命运真正的馈赠。
门后传来一声震耳欲聋的轰鸣，像是某种存在终于挣脱了束缚。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松开黎玄澈的手，转身走向那扇门。
她的影子被金光拉得很长，落在三人脚边，像一面战旗。
\"无论里面是什么，\"她回头，金眸里燃着簇簇星火，\"我们一起扛。\"
话音未落，她的脚尖已经跨过了门的界限。
门内涌出的黑雾突然退散，露出一条铺满碎石的甬道，尽头是看不清的黑暗。
黎玄澈的狐尾最先跟了进去，扫过她的脚踝；风无痕的断剑撞在门框上，溅出火星；云阡润的阵盘在掌心发烫，映得她的脸忽明忽暗。
洞穴外，千里之外的凌霄殿里，一道紫电突然劈开云层。
正在品茶的凌霄仙尊手一抖，茶盏摔在地上，碎成八瓣。
他望着东方天际翻涌的黑雾，唇角勾起一抹阴鸷的笑：\"终于要开了么？\"
而在那扇刚刚开启的幽冥门前，慕星黎的身影已经消失在黑暗里。
她的声音飘回来，带着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威严：\"走。\"
风无痕第一个跟上，断剑在石壁上划出火星；云阡润咬着唇踏进黑暗，阵盘上的符文开始闪烁；黎玄澈最后一个进去，狐尾扫过门框时，门上的图腾突然亮了起来——那是一只九尾银狐，正低头吻着小狐狸的眉心。
门扉在他们身后缓缓闭合，洞穴重新陷入黑暗。
唯有石碑上的符文仍在跳动，像在诉说某个沉睡了万年的秘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