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被裂隙里的巨力扯得几乎喘不过气,耳中全是风的尖啸。
她本能地蜷缩起身子护住神府,却在坠落时瞥见岩壁上的壁画——那些交握的手不知何时多出第三条尾巴,金红尾尖正指向裂隙最深处,像极了前世祖祠里玄狐树飘落的灵叶轨迹。
黑暗在眼前炸开。
等她稳住身形,入目是铺天盖地的银芒。
那些光不是寻常灵脉的清透,倒像被血浸过的月光,裹着细碎的星屑落在她肩头。
慕星黎刚要抬步,脚下的地面突然泛起涟漪,无数破碎的画面如潮水般涌来——
她看见漫天火雨里,一只金红九尾的玄狐正与黑龙缠斗,狐尾扫过之处,焦土重新长出青芽;她看见自己身披缀满星纹的神袍,站在刻满古篆的祭坛上,指尖凝着比太阳更亮的光,而台下跪伏着千万狐族;最清晰的画面里,她的唇瓣开合,吐出两个被岁月碾碎的字:“无魇。”
“噗——”慕星黎猛地捂住嘴,喉头腥甜。
那些画面不是回忆,更像某种被强行塞入识海的记忆碎片,每闪一次,她额间的图腾就灼烧一分。
她踉跄着扶住身侧的石壁,却发现掌心按的不是岩石,而是温热的、带着鳞纹的皮肤。
“轰!”
整座归墟突然剧烈震动。
慕星黎被甩得撞在岩壁上,抬头便见虚空里浮起一道虚影。
那身影没有具体五官,却让她想起祖祠壁画里抱着玄狐的上古神尊——只不过神尊的衣袂是慈悲的月白,这虚影周身缠绕的,是让她血脉发颤的暗红雾气。
“你竟敢唤我真名?”
声音像闷在青铜古钟里的雷霆,震得慕星黎耳骨生疼。
她撑着石壁站起,狐尾因警惕全部炸开,金红毛梢渗出细碎雷光:“你是谁?为何会出现在归墟?”
虚影的“视线”扫过她额间图腾,暗红雾气突然凝结成蛇信状,舔过她的脸颊。
那触感冷得像浸了千年玄冰的刀,慕星黎反手抽出腰间灵剑,却在触及虚影的刹那,剑刃发出令人牙酸的嗡鸣——不是被阻挡,而是在恐惧。
“我是堕神的前身。”虚影的声音里带着某种腐朽的温柔,“也是你们九尾一脉,不愿面对的过去。”
慕星黎瞳孔骤缩。
前世她被养父背叛时,曾听凌霄仙尊提过“堕神残魂”,说是上古神战中被封印的邪物。
可此刻这虚影的气息,与她体内觉醒的神族血脉竟有几分同源的温热,更像……被刻意扭曲的光。
“小心!”
熟悉的低喝在识海炸开。
慕星黎浑身一震,便觉神府里涌出一股熟悉的灵力——是黎玄澈的神魂!
那缕微弱却坚韧的存在此刻正灼得她心脉发烫,像一团被风雪压不灭的火种,顺着魂契爬满四肢百骸。
“别让他说话!”黎玄澈的声音带着神魂受损的沙哑,却比任何时候都清晰,“他在唤醒你体内的‘旧识’!”
慕星黎瞬间想起方才那些破碎画面——她身披神袍时,祭坛下的狐族眼中没有敬畏,只有恐惧;玄狐与黑龙缠斗时,黑龙的鳞片上刻着和她颈间玉珏相同的狐纹。
原来那些不是荣耀的记忆,是被封印的真相!
虚影似乎察觉了她的动摇,暗红雾气突然暴涨,裹着她的脚踝往深处拖去:“过来,星黎。你本就该记得……”
“退!”
黎玄澈的低喝中带着神族特有的音刃。
慕星黎只觉掌心一热,半片狐纹玉珏突然泛起金光——那是黎玄澈用神魂温养了百年的灵物。
金光照亮的刹那,虚影发出尖啸,雾气里竟渗出黑血般的液体。
“以九尾之火为锁!”黎玄澈的神魂在神府里剧烈震颤,慕星黎能清晰感知到他正透支最后的力量,“结太初印!”
慕星黎咬碎舌尖,血腥味刺激得她灵台清明。
她闭眼回忆黎玄澈教她的禁术手印——太初印,神族用来封印记忆的古法,需用自身精血为引。
指尖刚触到眉心,血珠便顺着图腾纹路流下来,在半空凝成金色符咒。
“封!”
随着她一声轻喝,金色符咒如活物般钻入虚影。
暗红雾气瞬间被抽干,虚影发出仿佛来自九幽的哀鸣,渐渐淡成星屑。
慕星黎瘫坐在地,后背全是冷汗,却强撑着抬头——裂隙深处的银芒弱了下去,归墟的震动也缓和下来。
“玄澈?”她颤抖着摸向颈间玉珏,那里还残留着黎玄澈的灵力,“你怎么样?”
“无魇……”黎玄澈的声音比之前更虚弱,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散的羽毛,“不是敌人,也不是朋友。他是我们曾经共同遗忘的……真相。”
慕星黎正要追问,归墟突然传来“咔嚓”一声。
她抬头望去,裂隙边缘的黑雾正在退散,露出上方幽蓝的夜空。
但裂隙最深处仍泛着微弱的银芒,像一只未完全闭合的眼睛。
她扶着石壁站起,狐尾扫过地面时,带起一片星屑——那是虚影消散时留下的,与她额间图腾同色的光。
慕星黎握紧半片玉珏,望着仍未彻底闭合的裂隙,耳中又响起前世黎玄澈消散前的话:“去狐族祖地,找那棵万年玄狐树……”
夜风卷着归墟的残雾吹来,她的狐毛被吹得有些凌乱。
慕星黎却忽然笑了,眼尾的泪在月光下闪着碎钻般的光。
她知道,这一夜之后,所有被掩盖的真相都将浮出水面——而她,终于有了揭开它们的钥匙。
裂隙深处的银芒又亮了一瞬,像是某种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