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望着慕华安虚影消散的位置，喉间泛起一丝腥甜。
方才那一掌虽震碎了虚影，却也震得她经脉隐隐作痛，更让她心头发凉的，是那虚影消散前癫狂的笑——\"真正的血影核心不在这里\"。
这句话像根细针，正一下下挑动她重生以来好不容易稳住的心神。
\"阿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虚弱的哑，指腹轻轻擦过她唇角的血渍。
他的手掌凉得惊人，慕星黎这才惊觉自己竟一直攥着他的衣袖，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她抬头看他，对方额角的冷汗还在往下淌，原本月白的衣袍前襟染着暗红血痕，那是方才替她挡下慕华安最后一击时留下的。
\"师尊...\"她声音发颤，指尖刚要触碰他心口的伤，便被他反握住手。
黎玄澈掌心的温度透过肌肤传来，却比洞穴里的冷风更让她心悸——他竟连维持体温的灵力都快耗尽了。
\"先听白璃说。\"黎玄澈朝洞壁方向颔首。
慕星黎这才注意到，白璃不知何时已从虚空中显出身形。
这位原九尾之主此刻垂着眸，狐耳微垂，尾尖的金芒比方才暗了几分。
她指尖无意识地掐着掌心，指腹上渗出细小血珠，\"若那老匹夫说的是真的...\"白璃突然抬眼，眼底翻涌着千年岁月沉淀的冷意，\"血影核心若被转移，必是需要极阴之地滋养。
可九幽虽阴，到底是天然秘境，能瞒过我等神识。
若转移到外界...\"她顿了顿，尾尖重重扫过地面，石屑飞溅，\"凌霄仙尊怕是早已将核心种在了修仙界的命脉上。\"
\"命脉？\"慕星黎重复这两个字，后颈泛起一层鸡皮疙瘩。
前世她被慕华安背叛时，曾听那老东西提过\"仙脉\"二字，当时只当是疯话，此刻结合白璃的话，竟有了毛骨悚然的联想。
黎玄澈靠在洞壁上缓了缓，喉结动了动，溢出一丝血沫。
他抬手抹净，声音却依旧沉稳：\"百年前我游历北境时，曾见凌霄仙尊在苍梧山脉停留月余。
后来苍梧主峰的灵脉突然枯竭，他对外称是地火异动，可...\"他目光沉了沉，\"我在山脚下的岩缝里，发现了血影花的残瓣。\"
\"血影花？\"白璃的狐耳猛地竖起来，\"那是血影之力侵蚀灵脉的征兆！
每株血影花开，便有十里灵脉被抽干精魄。
若核心被种在主脉上...\"她突然抓住慕星黎的手腕，指甲几乎要掐进皮肉里，\"小友，你可知修仙界共有多少条主灵脉？
十三条！
每条都连着至少三个顶级宗门的气运。
若凌霄掌控了其中一条...\"
\"他要的不是一条。\"慕星黎突然开口。
她松开黎玄澈的手，转身走向洞角的石堆。
储物戒在指尖转了两圈，一枚暗青色玉简被她捏在掌心。
玉简表面刻着细碎的星纹，纹路深处泛着幽蓝，像极了前世慕华安书房暗格里那道微光——当时她为取补魂丹误入暗室，只来得及将这枚玉简塞进袖中，便被慕华安的护卫发现。
\"这是我前世在慕华安那里得到的。\"她将玉简递给黎玄澈，\"当时只当是普通的杂记，现在...\"
黎玄澈接过玉简的手微微发颤。
他指尖按在玉简上，神识刚探入便猛地皱眉，\"这是...凌霄仙尊的手札？\"
\"他年轻时游历的行踪记录。\"慕星黎想起前世被慕华安毒杀前，曾听他醉酒时嘟囔\"仙尊当年在落霞海布的局，现在该收网了\"，\"里面提到过一个地方——玄冰渊。\"
白璃的尾巴突然绷直如剑。
她凑到黎玄澈身边，神识扫过玉简，瞳孔骤缩成竖线，\"玄冰渊！
那是上古时期九尾族镇压邪修的封印地，底下压着九条被抽干灵力的上古蛟龙。
若将血影核心埋在龙骸里...\"她突然住了口，尾尖的金芒剧烈震颤，\"那地方的阴气比九幽更甚，且因龙骸镇压，连神族神识都难以穿透！\"
\"所以慕华安才说我们找错了目标。\"慕星黎感觉有团火在丹田烧起来，那是血脉之力在沸腾。
她望着黎玄澈苍白的脸，又看了看白璃紧绷的脊背，突然伸手按住两人手背，\"我要去玄冰渊。\"
\"我随你。\"黎玄澈几乎是立刻开口。
他撑着石壁站起身，却因腿软踉跄了一下。
慕星黎慌忙扶住他，却触到他后背一片湿热——那里的衣料早已被血浸透，黏在皮肤上。
\"师尊！\"她急得眼眶发红，\"你神魂受损，连灵力都快溃散了，去了只会...\"
\"阿黎。\"黎玄澈低头凝视她，眼尾的红痣因失血而显得更艳，\"当年你被慕华安推入乱葬岗时，我在千里外感应到你血脉崩溃。\"他抬起手，用指腹轻轻摩挲她眼角的泪痣，\"那时我便发过誓，此后你的每一步，我都要在你身侧。\"
慕星黎的喉咙像被堵住了。
她想起前世濒死时，意识模糊间曾看到一道白影劈开乱葬岗的黑雾；想起重生后第一次在千幻神宗的演武场见到他，对方眼尾那点红痣比记忆中更清晰；想起方才他耗尽灵力替她撑起屏障时，说的那句\"别怕，有我\"。
\"我也去。\"白璃突然插话。
她指尖点在自己眉心，一道银芒飘出，\"我留不住完整的神魂，但分一缕意识附在你身上，关键时刻能替你挡一劫。\"银芒没入慕星黎眉心的瞬间，她脑海里响起白璃的声音：\"小友，那玄冰渊里的龙骸，每具都有逆鳞。
若能拔下三片，或许能破了凌霄的封印。\"
慕星黎正要应话，洞穴突然剧烈震动。
头顶的石屑簌簌落下，砸在她发间。
黎玄澈立刻将她护在身后，神魂受损的他连法诀都结不稳，指尖刚凝出半团狐火便散作星芒。
\"什么人？\"白璃的九条尾巴瞬间展开，金芒大盛。
她盯着洞穴深处的黑暗，狐耳朝着某个方向竖起，\"这气息...像极了...\"
慕星黎感觉后颈的寒毛根根竖起。
那股气息很熟悉，带着清冽的梅香，和黎玄澈身上的味道有几分相似，却更古老、更磅礴，像是压在雪山底千年不化的冰。
她望着洞穴深处逐渐亮起的幽蓝微光，突然想起黎玄澈说过，他的真身为天地同寿的神族九尾玄天狐——难道...
\"小心。\"黎玄澈的声音突然发紧。
他的神魂深处传来共鸣，那是同族血脉才会有的震颤。
可他从未听说过，除了自己，世上还有第二只神族九尾。
震动越来越剧烈。
洞壁的裂缝里渗出幽蓝光芒，将三人的影子拉得老长。
慕星黎感觉有股力量在牵引她的血脉，那是比白璃残魂更纯粹、更强大的召唤。
她望着洞穴深处，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那里，有什么东西要出来了。
\"咔嚓——\"
一声脆响从洞穴最深处传来。
慕星黎望着那团幽蓝光芒中逐渐清晰的身影，喉间突然发紧。
那是个穿着月白广袖长袍的男子，眉眼与黎玄澈有七分相似，却多了几分冷硬的棱角。
他的发间缠着九根银链，每根链上都坠着颗夜明珠，随着他的走动轻轻摇晃。
黎玄澈的瞳孔剧烈收缩。
他望着那男子腰间的玉佩——和自己随身携带的半块玉，竟是能严丝合缝拼在一起的。
洞穴外的风突然灌进来，卷起男子的衣摆。
他抬眼望向慕星黎，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
\"小友。\"他开口，声音像寒潭里的冰棱相撞，\"久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