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星黎是被一阵灼热的温度烫醒的。
她睫毛颤了颤，意识从混沌里浮上来时，首先触到的是裹在身上蓬松的暖意——黎玄澈的狐尾仍圈着她，绒毛间渗出细密的灵力，像团活物般轻轻蹭着她后颈。
这是他从前哄她小憩时才会有的动作，可此刻那尾尖却在微微发抖，抖得她心口发疼。
\"醒了？\"
沙哑的嗓音擦着耳际落下，带着她从未听过的破音。
慕星黎抬头，撞进黎玄澈泛红的眼底。
他原本墨色的瞳孔边缘泛着金红，像被烈火舔过的琉璃，指尖抵在她腕脉上，灵力如溪流般往她体内探，却在触及眉心时猛地一顿，指节因用力而泛白。
\"疼。\"她本能地蜷起手指，碰到他掌心的薄茧。
黎玄澈像被烫到似的缩回手，喉结滚动两下，又缓缓覆上来，这次轻得几乎要飘起来：\"哪里疼？\"
\"这里。\"慕星黎抬手按在眉心，暗红印记随着动作泛起微光，\"像有根针在扎，又像......\"她顿了顿，突然想起识海里那道虚影说的话，\"像有什么在等我回应。\"
\"阿黎。\"黎玄澈的拇指抚过她眉心，狐尾不自觉收紧，将两人裹得更紧，\"这不是普通的印记。\"他的灵力在她体内游走，途经印记时竟被反卷着吸入一丝，惊得他瞳孔骤缩，\"它在......吸收我的力量。\"
\"初代血契。\"
一道清冷的声音从右侧传来。
慕星黎转头，看见白璃不知何时跪在法阵边缘，指尖悬在残破的符文上方，衣摆沾着石屑。
她盯着慕星黎眉心的印记，眼底翻涌着复杂的情绪，像是回忆，又像是恐惧：\"九尾一族初代神尊与天地立约时留下的血契，只有拥有最纯正血脉的后裔才能承受。\"她的手指微微发抖，\"可上一任血脉持有者......\"
\"白璃。\"黎玄澈突然出声打断，尾尖轻轻扫过慕星黎耳尖，像是在替她挡什么。
慕星黎却敏锐捕捉到他绷紧的肩线——这是他警惕时的习惯动作。
果然，下一秒，石殿外的风突然变了。
原本凝滞的空气里浮起若有若无的腐臭味，像是什么腐烂的兽类被埋在地下百年。
慕星黎的脊背瞬间绷直，她能清晰听见自己血脉的轰鸣声，比面对黎玄澈时更剧烈，像是在警告什么。
\"来了。\"白璃霍然站起，袖中滑出一柄青玉剑，剑刃嗡鸣着指向殿门。
石门外的阴影突然扭曲。
七道黑影如墨汁渗入清水般钻进来，为首者裹着件缀满骷髅的黑袍，面容隐在阴影里，唯余一双猩红瞳孔，像两簇烧不尽的鬼火：\"好纯正的九尾血脉，好新鲜的血契烙印。\"他的声音像砂纸摩擦，\"影界等这一天，等了三千年。\"
\"影界余孽。\"黎玄澈将慕星黎往身后带了带，狐尾化作金红流光缠在腰间，\"当年没把你们挫骨扬灰，倒是让你们学会躲在阴沟里咬人了。\"
\"哈！\"黑袍人突然笑出声，指尖弹出一道黑雾，直取慕星黎面门，\"当年的九尾神尊能封印我们，现在的小狐狸可护不住她的宝贝徒弟！\"
黑雾来势极快，慕星黎甚至没来得及反应，一道金焰已从黎玄澈袖中窜出，将黑雾烧得滋滋作响。
火焰舔过空气发出噼啪声，映得黎玄澈的狐耳尖泛着蜜色，他侧头对慕星黎道：\"退到白璃身后。\"
慕星黎刚要动，眉心突然一阵灼痛。
她踉跄两步，扶住石墙，看见印记在皮肤下翻涌，像团活物在血肉里游动。
识海深处传来嗡鸣，像是古钟被撞响，震得她眼前发黑：\"血契......共鸣......\"
\"阿黎！\"黎玄澈的声音带着破音，他刚要冲过来，却被两道黑影缠住——影修们显然早有准备，分出四人牵制他，剩下三人呈品字形围住慕星黎，黑雾凝成的爪牙在空气中划出刺耳的尖啸。
白璃的剑刃劈开一道黑雾，挡在慕星黎身前：\"他们冲血契来的！
这印记在引动他们的本源！\"她的剑穗被黑雾腐蚀出焦痕，\"你体内的灵力......\"
\"乱了。\"慕星黎咬着唇，能感觉到五行灵力在经脉里横冲直撞，像被抽走了主心骨的军队。
她试着调动木灵凝聚藤蔓，可灵力刚到指尖就被印记吸走，化作一道红芒没入眉心。
\"小丫头，把印记交出来。\"为首的影煞老祖不知何时绕到她身侧，枯槁的手按在她后颈，腐臭的气息喷在她耳后，\"影界能让你活过这一世，否则......\"
\"滚！\"
慕星黎本能地甩肘击向对方心口，可这一击绵软无力，连影煞老祖的黑袍都没掀起。
她急得眼眶发红——前世被慕华安背叛时她都没这么无力过，这具承载着神族血脉的身体，此刻竟连自保都做不到？
\"以吾之名，唤汝归位。\"
识海里的声音突然清晰起来，像是有人贴着她耳骨说话。
慕星黎眼前闪过血色战场的残影：银发女子抱着金印站在焦土上，红瞳男子提剑而立，两人的血混在一起，在天地间画出巨大的契约。
眉心的印记突然绽放强光，刺得影煞老祖松手后退。
慕星黎感觉有什么从灵魂深处被唤醒，五行灵力不再混乱，反而顺着印记的纹路流转，在她周身凝成五色光罩。
她抬手，指尖跃动着细碎的金芒——那是黎玄澈火焰的颜色，却又多了几分古朴的厚重。
\"噗！\"
光罩猛地扩张，最近的一名影修被撞得倒飞出去，胸口出现个焦黑的洞。
慕星黎自己都吓了一跳，她望着掌心的金芒，又看向黎玄澈——他正在与两名影修缠斗，狐尾扫过之处，火焰如活物般追着敌人灼烧，见她看过来，眼底闪过一丝惊喜。
\"好！\"白璃的剑刃裹上青色风刃，\"趁现在！\"
慕星黎深吸一口气，灵力顺着印记的牵引涌遍全身。
这次她再调动木灵，藤蔓从地面破土而出，带着金红的火焰纹路，瞬间缠住两名影修的双腿。
影修们惊惶地挣扎，可藤蔓越收越紧，最终化作飞灰。
\"不可能！\"影煞老祖的声音终于带上了慌乱，他转身欲逃，却被黎玄澈的火焰拦住去路，\"初代血契早该随着神尊陨落......\"
\"闭嘴。\"黎玄澈的狐耳向后压平，这是他动了杀心的标志，\"阿黎的血脉，比你们这些阴沟里的老鼠想象得更纯粹。\"
火焰裹着金芒扑向影煞老祖，慕星黎看着那团火光，突然觉得有些疲惫。
她倚着石墙滑坐在地，眉心的印记仍在发烫，却不像之前那样灼痛了。
识海里的声音再次响起，这次清晰得让她打了个寒颤：\"时间不多了......真正的封印，即将开启。\"
\"阿黎？\"黎玄澈的声音近了，他蹲在她面前，狐尾轻轻扫去她发间的石屑，\"你怎么样？\"
慕星黎抬头，看见他眼底的担忧仍未退去，却多了几分欣慰。
她刚要说话，识海里的声音又响了起来，这次带着几分催促：\"封印之地......\"
她张了张嘴，最终只是握住黎玄澈的手：\"我没事。\"可指尖却悄悄攥紧他的衣袖——那道声音，似乎在指引她去某个地方。
石殿外的风卷着灰尘吹进来，慕星黎望着被火焰烧出的焦痕，突然想起白璃之前没说完的话：\"上一任血脉持有者......\"
她看向白璃，却见对方正盯着她眉心的印记，嘴唇动了动，终究没说什么。
夜色渐深，石殿外传来虫鸣。
慕星黎靠在黎玄澈怀里，听着他有力的心跳，却怎么也睡不着。
识海里的声音仍在回荡，像颗种子埋进心里，正悄悄发芽。
\"封印之地......\"
她默念着这四个字，望着头顶的星空，突然觉得，这场由血契引发的风波，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