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没有向内或向外开启,而是……整扇门连同门框周围的岩石,在巨大的力量冲击下,猛地向内崩塌,碎石瞬间四散飞溅,扬起阵阵烟尘。
一个幽深冰冷,散发着更加浓烈腥臭和腐朽气息的巨大洞口,瞬间暴露在众人眼前。
而那头狂暴冲撞的鬼车魔隼,在撞碎暗门的瞬间,庞大的浓雾身躯也因惯性,一头扎进了那崩塌的洞口之内。
伴随着一声愤怒不甘的嘶鸣,消失在那片深不见底的黑暗之中。
烟尘弥漫,碎石满地。
暗道中一片死寂,只剩下众人粗重而惊魂未定的喘息。
封九歌和乌兰站在崩塌的洞口边缘,灰头土脸,心有余悸。
青莲捂着胸口,嘴角溢血,眼神凝重地盯着那幽深的洞口。
玄真脸色灰白如金纸,身形摇摇欲坠,显然刚才那口精血损耗巨大。
洞口之内,是比矿洞更加令人窒息的黑暗。
一股阴风,混着那股熟悉的腥臭和一种陈旧血腥的气息,从洞内汹涌而出,瞬间将众人吞没。
鬼车魔隼的嘶鸣似乎还在洞内深处回荡,但更深处,仿佛有无数的低语和……咀嚼声……隐隐传来。
青石暗门已碎,“地狱”的口子彻底敞开。
门后的真相,伴随着那浓得化不开的血腥,正无声地等待着他们的踏入。
崩塌的暗门之后,并非预想中的通道或密室,而是一个巨大、空旷得令人心悸的地下洞窟!
洞窟的穹顶高耸,隐没在火把光芒难以企及的浓稠黑暗之中。
空气中弥漫着浓烈到令人作呕的、混杂着甜腻腥臭、陈旧血腥、防腐药水以及一种深入骨髓的绝望与死寂的混合气息。
仅仅是呼吸一口,都仿佛吸入了无数亡魂的哀嚎。
而当火把的光芒终于艰难地刺破眼前的黑暗,照亮洞窟内的景象时,饶是封九歌、青莲等人见惯了古墓邪祟,此刻也只觉得一股寒气从脚底板直冲天灵盖,胃里翻江倒海,几欲呕吐……
洞窟的地面上,密密麻麻,整齐排列着数以百计的巨大陶罐。
这些陶罐形制古朴,大约有半人高,罐身呈暗沉的灰褐色,上面用红色的颜料绘制着怪异的人形,最上端还有几只面目狰狞的兽像,以及让乌兰等南疆土生土长的人都难以理解的符文。
每一个陶罐的口部,都用绘制着同样符文的暗红色油纸紧紧封死,并用混合了血与某种液体的泥浆糊得严严实实。
然而,真正令人头皮炸裂的是……许多陶罐却并非是静止的。
它们正在轻微地宛若有节奏地缓慢蠕动着。
就好像是那罐中封存的东西……还活着。
罐身时不时发出极其微弱的“咕嘟”声,好像有什么东西在罐内的液体中不停挣扎。
一股股更加浓郁,带着丝丝腐朽味道的黄色粘稠液体,正从陶罐封口的缝隙处,缓慢地渗出,滴在地面,形成一滩散发着恶臭的污迹。
“这……这里面是什么?”乌兰的声音透过傩面,带着难以抑制的颤抖。
青莲强忍着巨大的不适和惊悚,将火把凑近最近的一个蠕动的陶罐。
火光映照下,透过那半透明的油纸封口,隐约可见罐内浸泡在黄色粘稠液体中的……一具蜷缩着,高度腐烂的成人尸体。
尸体表面覆盖着一层厚厚的,类似于油脂一样的白色沉淀物,无数细小的,无法名状的黑色虫豸正在尸体的眼窝,口鼻和腐烂的皮肉间钻进钻出。
“呕……这……呕……”乌兰凑上来一看,再也忍不住了,弯腰剧烈呕吐起来。
这成百上千的陶罐,每一个里面,都封存着一具正在被缓慢“消化”或“滋养”的活尸?
这哪里是密室,分明是一个巨大的培育尸蛊的魔窟!
乌兰在呕吐了好一会儿后,抬头的瞬间,手臂伸向前方,哆哆嗦嗦地指着不远处洞窟的最中央,青莲抬眼望去,景象更是触目惊心……
那里没有陶罐,而是用森白的兽骨垒砌成一个简陋的圆形祭坛。
祭坛上,整齐地平躺着三具赤裸的女性尸体。
她们的腹部高高隆起,显然都是怀胎数月的孕妇。
尸体同样被浸泡在那种粘稠液体中,皮肤呈现出一种青灰色,毫无生气。
其中一具,赫然正是失踪的岩沙媳妇。
她的双目圆睁,瞳孔扩散,脸上凝固着死前极致的痛苦与惊恐。
祭坛周围的地面上,刻满了用人血描绘的符文,符文沟壑中沉淀着厚厚的黑垢。
一股极其强烈,令人灵魂战栗的阴煞死气,正源源不断地从祭坛中心弥漫开来。
“是……是她们……”乌兰认出了祭坛上的孕妇,声音带着哭腔和愤怒。
“用孕妇……还有这些活尸罐…他们在养什么?”
青莲的声音干涩沙哑,雷木剑的剑尖因愤怒而微微颤抖。
青莲做过无数次的推理,但,眼前这惨无人道的景象,远超自己的想象。
而另一侧,玄真死死盯着祭坛中央,身体因极致的悲愤而剧烈颤抖,手中的浮尘几乎要捏碎了。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却因巨大的冲击而发不出任何声音。
青莲强忍着灵魂深处的悸动,目光扫过那些蠕动渗液的尸罐和祭坛上死状凄惨的孕妇。
她注意到祭坛周围的符文走向,以及那些尸罐看似杂乱实则隐含某种规律的排列,似乎在共同构成一个庞大的,用来汲取怨气与死气的邪阵,而阵眼……就是中央的孕妇祭坛。
这里,恐怕就是制造“买命钱”交易中那些邪物的源头。
就在众人被这地狱景象震撼得心神失守、悲愤交加之际……
“咻……!”
一道尖锐迅疾,带着撕裂岩石般刺耳摩擦声的破空之音,猛地从众人头顶那片深邃的黑暗中袭来,好似从地狱深处钻出的索命冤魂。
……是那只被青莲冰魄银针重创右眼,失足撞入此地的鬼爪岩隼!
原来它并未逃远,而是潜伏在洞窟高处的阴影里,等待着众人心神松懈的时候给予致命一击。
这一次,它不再以浓雾形态示人。
或许是受伤激发了它的凶性,也或许是这尸罐魔窟的环境让它无需隐藏。
只见一只体型庞大如牛犊,通体覆盖着黑色坚硬翎羽的巨隼,像一道黑色的闪电,从穹顶径直俯冲下来。
它那被冰魄银针伤到的右眼只剩下一个焦黑的窟窿,流淌着黑紫色的脓血,而完好的左眼则燃烧着更加狂暴和怨毒的血光。
最令人心悸的是它那一双犹如精钢铸造的巨大爪子……爪趾粗壮如小孩的臂膀,末端弯曲似割草的镰刀,每一次挥动都带起刺耳的破空声。
而它的目标……赫然是站在最前方,心神受到重创的玄真。
“师伯……小心……”青莲见状厉声尖叫,手中早已扣紧的淬毒银针瞬间就要射出。
然而,鬼爪岩隼的速度实在是太快了。
复仇的意志让它爆发出了超越极限的力量。
那对撕裂空气的恐怖利爪,带着洞穿一切的威势,已抓至玄真的头顶,爪风压得老人白发飞扬。
封九歌的赶山鞭刚刚抬起,乌兰的傩铃还在手中。
救援,已然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