巷口的路灯突然滋啦作响,暖黄色的光被某种阴影吞噬,变成青白色的冷光。他看见自己的影子在墙面上扭曲,像是被无形的手拉长、变形。
回答他的,只是一声低哑的嘶吼。
苏的瞳孔骤然收缩。
“同志?”苏的声音混着白雾吐出。
阴影里的身影动了动。那是个蜷缩在墙角的人,背对着光源,肩膀剧烈起伏,双手捧着什么东西在啃食。
军靴碾碎积雪的脆响中,苏闻到浓重的铁锈味——不是雪水,是血。
“同志,你受伤了吗?”苏尽量让声音保持平稳,向前半步,枪口低垂却保持警戒角度。
他的左手虚扶对方肩膀,右手却将手枪握得发白,“我是一所科研中心的工作人员,你需要——”
指尖刚触到斗篷下的布料,那人突然转头。
路灯的冷光中,苏看见一张沾满血污的脸:左眼虹膜泛着不正常的猩红,瞳孔收缩成竖线,右眼则保持着人类的淡褐色,两种颜色在风雪中诡异对峙。
他的犬齿尖锐如狼,牙龈充血红肿,喉咙里发出低沉的嘶吼,不像是人类的声带能发出的声响。
而一只野狗的尸体则横在他的脚边,腹部被撕开,内脏拖在结冰的地面上,肠子缠绕着破碎的齿轮。
那人的手指深深陷进狗腹,指尖沾着暗红的血和冰晶,正将一块带毛的血肉塞进嘴里,下颌不自然地脱臼又复位,发出令人牙酸的“咔嗒”声。
苏的心脏猛地撞向肋骨,但呼吸依然平稳。他后退半步,靴底碾过碎冰发出脆响,右手已将托卡列夫手枪握在掌心,枪口藏在大衣褶皱里。
“冷静。”苏在心里对自己说,不断思考着眼前之人的来源——那人的喉咙里发出含混的嘶吼,碎肉从齿间掉落。
祂缓缓起身,身高与苏平齐,军大衣撕裂处露出的皮肤下,隐约可见青色的血管在蠕动,像冻裂的冰河下翻涌的暗流。
苏的后背抵上潮湿的砖墙,举枪,准星锁定祂的眉心。
他迅速计算距离:左侧三步有个结冰的垃圾箱,右侧五步是堆着钢筋的施工废料堆,都是可用的掩体。
那人扑来时带起一阵恶臭的风。
苏侧身闪避,身体贴着墙面滑出半米,靴跟在冰面上擦出火星。
祂的拳头擦着他耳畔砸在砖墙上,指节迸裂出血,却仿佛感受不到疼痛,反手用肘子横扫他的咽喉。
苏低头躲过,膝盖顺势顶向祂的腹部——这一击被对方侧身避开,却暴露了下盘。
苏旋身踢向对方膝盖内侧,靴跟精准命中韧带位置。
怪物单膝跪地的瞬间,苏的枪口已抵住其太阳穴,却在扣动扳机前看见对方右眼闪过一丝恐惧。
“等等……”那声音沙哑破碎,带着浓重的俄语口音,“别杀我……”
苏的手指悬在扳机上。
只见那人的颤抖逐渐平息,左眼的猩红退去些许,两种颜色在风雪中交替闪烁。
苏喘着气,刚才心中的那些猜测都有些太夸张了,世界上怎么可能会创造出那种东西……
“你是谁?”苏的声音依旧平稳,他的枪口微微上移,瞄准那人耳后延髓位置——那里是人类的致命点,但对眼前的东西是否有效,他自己都不清楚。
“……克洛……”祂的指甲抠进掌心,鲜血滴在雪地上结成了小冰晶,“三天前……我在工厂值夜班……有东西钻进了……”
话音未落,那人突然抬头,瞳孔骤然收缩,挥拳砸向苏的手腕。
苏侧身避开,拳头擦着他下巴掠过,风声刺耳。他趁机抓住对方手腕,借力将其甩向左侧垃圾箱——金属盖“咣当”落地,惊起几只乌鸦。
祂撞翻垃圾箱,却在倒地瞬间抓住苏的脚踝,将他拖向碎冰堆。
苏迅速翻滚,膝盖顶住对方胸口,右手握枪柄砸向其面门。
祂偏头躲过,手肘猛地击向苏肋下,苏向后仰身,感觉肋骨传来钝痛。
两人在雪地上扭打,苏的大衣被扯破,露出里面的灰色羊毛背心。
那人的指尖掐住他咽喉,力量大得惊人。
苏却在窒息前抓住对方手腕,拇指精准按压肘窝神经点。
那人吃痛松手,苏趁机翻身骑在其腰间,膝盖压住对方肩膀。
正当苏想拿出手铐将其铐住时,那人突然发出野兽般的咆哮,身体剧烈抽搐。
苏感到对方肌肉在瞬间膨胀,隔着布料都能感受到皮肤下的滚烫。
祂腰部猛地抬起,竟将苏生生掀翻在地,膝盖重重顶在他胸口,瞬间压碎了他大衣内袋的薄荷糖铁盒。
苏的枪掉在雪地里,伸手去够的瞬间,那人的双手已掐住他咽喉。
那双手比之前力气更大,苏用自己的手掰着,那双手却纹丝不动,他的眼前也逐渐泛起黑雾。
他看见那人的左眼越来越红,唇角咧开露出尖牙。
苏的喉管在怪物的利爪下发出令人牙酸的碎裂声,视网膜上炸开的黑雾中,他恍惚仿佛看见了母亲离开前的微笑——
怪物的嘶吼声渐远,某种温热的液态物质滴突然在他的睫毛上,不是血,是带着雪松气息的……泪?
“别怕。”有人在他意识的深渊里低语,声线像冰面下流动的暖流,“……不会让你受到伤害的。”
一阵白光——
斯图加特猛地从沉思中抬起头,她看向红场的方向:“刚刚,那是什么……?”
“情报。”斯图加特朝众人突然开口,声音十分冰冷,不知为何她现在十分想离开这个地方然后回到科研中心。
菲利普回过神,他扯了扯被血浸透的领结,试图恢复绅士风度:“Lordess...(领主大人)”他的喉结因圣水灼烧而发紧,“the church had rigged my blood-crystal coffer with an infernal device—(他们在我血晶箱内提起放置了炸—”
“说重点。”斯图加特打断他,靴跟碾碎一块凝结的血晶,发出细碎的脆响。
就这么听菲利普左说右说了将近半个多小时。
叶卡捷琳娜抱着战斧站在一旁,防风帽下的白色短发随呼吸轻轻晃动。
“诶~老头话就是多啊~~”林茨伸了个懒腰,不耐烦的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