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小的教师宿舍里，其实总共也没有几个住宿的老师。
早几年分到学校里来的老师，不管是借钱买房，还是嫁人，都已经在县城里有了住处。
现在在教师宿舍里住宿的，除了带着芮儿的晚晴，还有两个是刚大学毕业分过来的年轻老师，她们都是只身一人，很快在校外找了一小套两房合租，搬了出去。
晚晴也在找房子，不过她拖家带口的，一时间没有那么容易找到合适的。
便宜一些，月租六七十块钱的，要么环境不好，要么房子老旧；
环境好、房子好一点的，租金又太贵，一个月要一百多。
她一个月工资，也不过才四百多块钱。
李东阳也不知道从哪里知道了这件事，这天他直接来到学校里找晚晴。
在晚晴住回学校里来的两个多月以来，他还是第一次来找她们母女。
之前赵菊叶倒是来过一回，声情并茂地请求晚晴看在芮儿还小的份上，搬回家去住。
她说她自己没有女儿，是把晚晴当亲闺女来对待的，所以才有口无心，说出了那些话。
她还说晚晴要是不回去，过两天她和李大树带着东阳，都来给她赔不是。
这次之所以自己一个人过来，是因为怕影响不好，失了晚晴的脸面。
她绝口不往其他事情上扯。
“我不是说过了吗？迈出你家那道门，我是不会再踏进去的。你以后也别再过来了，这事儿和你无关。我现在除了和李东阳离婚，什么也不想。”
“他现在连我电话也不接了，你回去就告诉你儿子，拖到老死，我也得和他离婚，这一点，永远也不会改变！”
钟晚晴下了逐客令：“我要去上课了，你回去吧！”
赵菊叶灰溜溜地走了。
她怎么也想不明白，自己家那么宽敞的一个大院子，好几间房子，钟晚晴怎么就愿意带着孩子，挤在这样的一间宿舍里。
李东阳是在下午下了班过来的，这是钟晚晴搬出来两个多月来，两个人第一次见面。
他一进宿舍，钟晚晴就从一个三斗桌的抽屉里，拿出一份拟好的离婚协议书，摆在她们吃饭的一张小折叠桌子上。
然后拿出一支签字笔，放在协议书上面：“你先看看，要是没有什么意见，就签了吧！”
李东阳一改以前在晚晴面前的随意，没有抬头看小桌子上的协议书，只是低着头：“我听说学校要扩建，再建一座教学楼，这宿舍里不是不能住了么？咱们回家吧！”
“我说的话你是没有听懂还是怎么着？”
钟晚晴提高了声音：“没有意见就把字签了，明天带着户口本，我们把手续办了吧！”
“晴，我不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不就是和妈拌了两句嘴么？咱妈不是也来给你道过歉了……”
“打住！李东阳，”钟晚晴截住他的话头，“是你妈的事情吗？你自己做了什么，心里没一点儿数？”
“敢做不敢当，你真让我恶心！”
李东阳从晚晴的话里听出来了，那天晚上，钟晚晴确实去了自己的宿舍楼下，知道了自己出轨的事情。
不过不确定她到底知道了多少——是不是知道那天晚上，和自己一起的就是浅雪。
“难道你不给我一点儿解释的机会吗？”他仍然恳求道：“就算为了芮儿，我们也要坐下来好好谈谈吧？”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注视着晚晴，终于决定直面这件事情。
“晴，我错了，求你看在芮儿是我们共同女儿的份上，原谅我这一次吧！”
他不直接说什么事，更不提浅雪的名字，他还是在试探晚晴，看她到底知道了多少。
“我只是犯了一个男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你就原谅我这一次，我坚决改正，以后我绝对不会那样了！”
钟晚晴斜睨着他：“你也配提到芮儿？你若果真为芮儿着想，就不会那样做！”
“不会哪样了？李东阳，你还在试探我是吧？”
“你怎么不说说，你到底犯了什么男人都可能会犯的错误？”
芮儿喊着“妈妈”，从外面跑进了屋里，看到李东阳，愣了一下，怯怯地躲在了晚晴身后。
钟晚晴把芮儿揽在怀里：“看到了吧李东阳，这就是你口口声声的为了芮儿。芮儿从出生到现在，你抱过她几次？”
“签字吧！我也不要你的什么抚养费，你也不用假惺惺地来看芮儿，以后芮儿就是我一个人的女儿。”
“你根本就没有资格当芮儿的父亲！”
李东阳此次前来，想着钟晚晴正是找不到住的地方，走投无路之际，他顺便给个台阶，她便会就坡下驴，带着芮儿乖乖地跟着自己回。
没想到钟晚晴竟然不依不饶，把离婚协议书直接扔在他的面前。
还真是给她脸了，不知道她哪里来的那么大的底气。
要说有错，也不是他一个人的错，明明是她把自己的妹妹带进自己家里的。
于是他不再装模作样，拿起离婚协议书，仔细地看了一遍。
然后问晚晴：“这上面说，夫妻之间没有房产是对的，没有共同财产，不太符合吧？”
“当初结婚时，不是还拿了六千六的彩礼钱，在你爸妈那里的吗？”
“结婚后咱俩还一起存了三四千块钱呢！”
李东阳的话，让钟晚晴重新认识了他。
她气极反笑：“李东阳，彩礼钱是孝敬父母的钱，本来就不是夫妻共同财产。”
“至于婚后的存款，那是我婚前攒的两千多块钱，还有芮儿办满月时，收的拴娃娃的钱。”
“那是我的钱，和芮儿的钱。你的工资，从来都没有交给过我；那些钱，和你有半毛钱关系吗？”
“按你这么说，你家里的房子，不光有芮儿的，是不是也应该有我的一份？”
看钟晚晴说的句句在理，李东阳也不再多说什么。
也许他一直拖着，不愿意面对钟晚晴的原因，并不是真的不愿意和她离婚，而是牵涉到芮儿的抚养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