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说了吗?夏芜在山上徒手抓了一条蛇呢,足有三米多长!”
“哎哟天啊,她胆子这么大?一般人遇到蛇吓都吓死了,她还敢抓蛇啊?”
“她不怕蛇,你知道为什么嘛?”
“为什么?”
“因为那蛇啊,是母神娘娘的护法,认夏芜为主了!”
“咋就认她为主了?”
“我听人说,是因为她能挣钱,还能带动咱村里大家伙挣钱,所以母神娘娘显灵,特意给她派个护法呢。”
“你这就是纯属胡说了,要是谁能挣钱母神娘娘就保佑谁,那咱村里的那谁咋没被保佑?都家破人亡了!”
他们嘴里说的那谁,是村里最早的万元户,早年出去做生意挣到不少钱,回村盖了村里最气派到时候房子,老婆都换了几个,后来赌博输干了钱,老婆跑了,儿子女儿都不愿回来,那老赌棍欠一屁股债,被人追债时掉河里,人也没了。
在以前,他可是村里最有钱的,也没见母神娘娘保佑他。
“那能一样吗!一个是赚钱了不正混,老婆一个接一个换,还赌博,自己的小孩都不养,母神娘娘才不会保佑这样的人。可人家夏芜实打实的办好事啊,没见村书记经常帮她吗?为啥帮她?因为她给咱村里创收了,村里老人都去她那吃饭,娃娃们放学也去她那,这要是在以前啊,那都是大善人,所以说母神娘娘会帮谁,那不是显而易见吗?”
村里人越传越说法越多,总而言之,都认定夏芜的山头有点说法。
以前雁头山也被人包过,王猛嘛,差点亏的裤衩子都当掉了,后来不得不终止合同出去打工,为啥夏芜就能挣钱呢?
除了她脑子灵活以外,村里人一致认为,夏芜种的蔬菜水果也好吃,他们都吃过夏芜山头种出来的蔬菜,确实比他们种的要好吃。
以前他们也没多想,总觉得可能是错觉,现在有了蛇灵现身这件事之后,村里人都觉得是母神娘娘显灵。
村里人没什么娱乐,茶余饭后说些乱七八糟的闲话,也没人会特别当真。
不过也有些人心里认定这就是事实,夏芜山头的东西就是好。
马学庆在山上转悠半天,等夏芜下山,看见半山腰的菜园子就钻进去了,十几亩菜地种的菜种类可真不少,黄瓜番茄青椒茄子豆角芸豆……
而且长势都很好。
张大厨头要买的丝瓜他也瞧见了,真心不错,只一个照面,马学庆就想到能用这些丝瓜做什么菜了。
这几天气温升高,丝瓜长的也快,马学庆看藤上挂着不少丝瓜呢。
正想着怎么着夏芜开口买菜的事,他就看见山路上驶来一辆斗车,不是夏芜还能是谁?。
马学庆赶忙到路边招手,“小姑娘,小姑娘,停停!”
夏芜踩下刹车,车子刚好停在马学庆面前:“马老爷子,你还想着买蛇啊?没了,我给放了。”
“不买,我老想着买它干啥。是这样的,我看你这菜园子里的丝瓜都快长老了啊,你看我大老远跑过来,总不能空着手回去,能不能卖给我点丝瓜?”
夏芜不疑有他,痛快答应:“行,只要不买蛇,其他我山头有的,你说就是了。”
马学庆笑眯眯的:“那我可就说了,你先给我整上一百斤丝瓜吧。”
夏芜:“???”
老头来她这里进货来了啊!
“多少?一百斤?您要这么多干什么,再说了您也带不走啊,这么重。”
“哎,这你别管,我有法子带走,大不了包个车嘛,你刚才还答应我好说呢,这韭菜你再给我来三十斤的,还有青豆……”
夏芜人都听麻了,合着马学庆来可汗大点兵呢,把她园子里长的差不多的菜都要了一个遍。
不仅如此,马学庆活脱脱像个黄鼠狼,问夏芜:“对了,你之前养的鸡,长大了嘛?到时候卖不卖啊?”
夏芜当真哭笑不得,“还早着呢,起码得养一年半载才能吃肉,您就别想了,叫车吧,我找人给你摘菜,先说好,价格我不给你算便宜,给张大厨头什么价您就什么价,也都是熟人了,总不能顾此失彼。”
“理解理解,我都理解,小芜对吧,我听别人都这样叫你,我能这样叫你不?你也知道,我开了一家菜馆,也不指望挣什么大钱,都是多少年的老食客,我就想着寻摸点好菜不让他们失望,真是多谢你了啊!”
这话就严重了。
夏芜摆摆手,让马学庆别瞎客气。
她种这么多菜自己又吃不完,就是那些城里人来体验采摘,一次又能摘多少呢。
总是要卖人的,卖给谁都是卖。
菜园子里种的菜五花八门,什么都有,夏芜是想把网友的菜篮子都给包圆了。
不过丝瓜黄瓜之类的蔬菜,一到成熟期根本摘不赢吃不完,稍微等上一段时间,原本可口的蔬菜就变老了。
夏芜一通电话打出去,没一会石红娘就带着丘兰王敏苹她们来了,几个妇女手脚麻利,用剪刀咔嚓咔嚓剪下长好的丝瓜。
先放到大竹筐里,一会让夏芜拉回水井小院过秤。
一斤丝瓜三块钱,一百斤也就三百块钱,蔬菜卖不出价格来。
弄了五六筐菜,回去过完秤,计算总价,也就一千多块钱。
夏芜她们摘菜的空档,马学庆给人打电话,等菜摘好,来接马学庆的车也到山脚下了。
马学庆也不耽搁时间,直接就带着采买的菜打道回府。
从东华镇回到马学庆所在的城市,就算叫顺风车也要三四百块钱,都快赶上菜价了。
石红娘想不明白这些城里人怎么这么能折腾,唏嘘不已,还跟夏芜说:“我听郝堂村里人说,去他们那里的年轻人可真不少,这几天都没少挣钱呢。”
杨沟村里山多,郝堂村里水多,在他们村玩一天就玩的差不多了,本来那些来玩的人应该回去了,现在又拐到郝堂去,待的时间越久,花钱的地方就越多,两个村里都跟着挣钱。
夏芜笑了笑,心想这才哪到哪啊。
要是让村里人知道,她以前随便去家店吃饭,可能一道菜就要花几百上千,估计村里人更觉得匪夷所思。
六个小时的高速,马学庆总算回到自家菜馆,他坐车坐得屁股都发麻,下了车僵着一条腿一瘸一拐进店。
店里没客人,窗明几净的,只有小徒弟坐在前台玩手机刷着快抖。
马学庆咳嗽一声,“他们几个人呢?”
“师傅!您回来啦?师兄他们都在楼上,要我叫他们吗?”
“赶紧把人叫下来,搬菜!”马学庆没好气地道:“你们真是托生到好时代了,放我学厨那会,敢这么懒早被逐出师门,不要你们了。”
他的小徒弟小喜嘿嘿一笑,“师傅,师兄他们没偷懒,今天来的客人多,后厨锅铲都快抡冒烟了,有好几个老客只想吃师傅您做的菜,听说您出去了,勉强愿意尝师兄们烧的,最后还挺满意的。”
“哪几个老客?”
“就老周他们几个。”
马学庆一听老周,眉头就皱起来了,“老周吃了你师兄做的菜,说好了?”
“那倒没有,不过他把菜都给吃完了,这还不叫满意啊?”
师徒说话间,又有三个人从楼上下来,马学庆共有四名徒弟,其中大徒弟赵慧十七岁就跟着他学做饭,这么多年兜兜转转,还在他跟前,今年都四十出头了,还没出去自立门户呢。
“师傅,您去桐市做什么?怎么现在才回来?”
“别问这么多,车在门口,你们把车上的菜卸下来,小心点,”马学庆让几个大的干活,继续刚才的话题,“老周哪次来没把菜吃完?”
“那不一样啊,师傅您做的好吃,老周肯定吃完,可大师兄可是第一次给他做……”
“放屁!”马学庆没好气道:“老周以前过过苦日子,饿怕了,他一辈子最珍惜粮食,就是掉地上一粒米都要捡起来吃的主,哪怕你师兄做的再难吃,他也会吃完!”
赵慧搬着一筐丝瓜下来,眼睛都亮不少,“师傅,您去哪买的这么好的丝瓜?”
“对啊,这丝瓜一看就是好的,炒菜绝对好吃,还有这韭菜,师傅,晚上咱们做韭菜饼吧?”
马学庆不再搭理几个聒噪的徒弟,去前台抽屉里拿出一沓厚厚的账本,翻啊翻,终于翻到一个手机号码,没有犹豫,拨打过去。
“喂?是老周吗?我老马啊,你今天来吃饭,我没在店里,咋样,做的饭菜还合不合你胃口?”
“哎呀,我还不知道你吗?也怪我,一辈子就收这么几个徒弟,眼看我都快入土的人了,也没把徒弟给教出师,这样吧,你今天晚上有空闲不?我买了一些好菜回来,你来我做给你吃。”
“咱俩都认识多少年了,你跟我说什么麻烦,来吧,我给你位置留好,就这样说定了啊。”
等马学庆挂断电话,小徒弟疑惑不解:“师傅,有必要吗?”
马学庆没好气道:“我跟他认识有五十年了,你知道个屁,老周是个有大贡献的,他这一辈子吃过的苦太多了,我二十岁就认识他,他这人啥别的爱好,就好一口吃的,以前我就说他,但凡换个职业,高低也是个美食品鉴家。”
“行了,别多嘴了,你也去搬菜,今晚我亲自下厨,免得你们几个糟蹋好东西。”
下午四点刚过,马家菜馆门口的桌上放着一个大铁桶,一旁放着小黑板,上面写着:“豌豆瘦肉粥,五元一碗。”
锅盖掀开一半散热,浓香的粥味四下散开。
粥香还只是一道开胃前菜,接下来马家菜馆的后厨油烟机带出来的有韭菜饼的香气,有丝瓜炒蛋的香气……
大多都是可辨认的家常小菜,可马家菜馆做出来的就是比普通人在家做的香。
住在附近的居民都习惯了,这家在老居民楼附近开了几十年的菜馆,烧菜水平一流,价格十分公道,很多双职工没时间做饭的家庭,吃饭首选这里。
这家菜馆唯一的缺点就是客人太多,一到饭点就不好找位置,有时候还会出现菜不够,让客人白等的情况。
所以同城好多人都知道这家店好吃,给外地人推荐呢,又吃力不好听,在众评上的分数连四分都没到。
粥桶摆出来不久,就有客人登门了。
一对白发老夫妻拄着拐棍结伴登门,俩老人都有将近九十岁的高龄,不愿意跟儿孙们住,就想住从前的老房子不挪窝,平时请的有保姆打扫卫生,吃饭他们一日两餐都在马家菜馆解决。
两个人不用工作,每次都能早早地来,打听好今日菜单,是谁主厨,再决定吃什么。
最后两个老人要了一份粥,要了一道丝瓜炒蛋,一道白灼生菜,没要主食,吃这些就够了,再多胃消化不了。
马家菜馆有两层,门外还有一大片空地可摆桌椅,老夫妻不愿多走路,就在门口坐着,等服务员送餐过来。
服务员熟悉他们,还特意多拿了个空碗,粥送来后,老头给老伴扒拉一半,一边辨认一边道:“里面有豌豆,我不喜欢吃豌豆,给你吃好了,肉你少吃点,你牙咬不动。”
老太太看着比他自理能力差一些,颤颤巍巍地舀一勺豌豆粥放入口中,等吞咽下去,又舀一勺递给老头,强硬道:“尝尝,好吃。”
“我一辈子都不喜欢吃,你吃就行了,”老头嘴上说着拒绝,又老实探头过去,吃下那勺粥。
“咦?还怪好吃嘞!”
老头不喜欢豌豆是有原因的,小时候吃不饱饭,一到青黄不接的时候就吃豌豆充饥,吃多了就厌了,总觉得豌豆有股难闻的味道,像臭虫。
说是不喜欢豌豆,其实是不喜欢那段艰难时光相关的回忆,人生都快走到尽头,也没忆苦思甜的必要,可老伴的话还是要听的。
很显然,他听对了。
今天这道粥里的豌豆,吃起来清清甜甜,别有一番风味。
老两口一碗粥下肚,还意犹未尽。
“再来一碗?”
“再来一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