寅时的梆子声惊破深宫死寂,楚昭宁攥着半枚断玉立在镜前。烛火将她的影子拉得细长,映在窗棂上的剪影与昨夜廊下的沈清梧竟有几分重叠。玉玦边缘的血渍在烛光下泛着诡异的紫,她忽然想起太后临终前攥着的那封密信,信纸边角同样沾着暗红痕迹。
\"娘娘,王爷在书房召见。\"侍女的声音惊得她手一抖,断玉\"当啷\"坠地。楚昭宁弯腰去捡,瞥见铜镜里自己颈间的珍珠项链——那是苏辰登基那日所赐,此刻每颗珍珠都泛着冷光,倒像是无数双眼睛在暗处窥视。
书房内,苏辰正对着满墙舆图沉思。案头摆着新拓的焦尾琴腹铭文拓片,\"靖康元年\"四个字刺得他太阳穴突突直跳。三年前那场大火烧掉了沈氏满门的卷宗,唯有太后临终前那句\"沈氏有女...血玉为凭...\"在耳畔回响。门轴转动声传来,他转身时,楚昭宁腕间的翡翠镯子撞在门框上,清脆声响里裹着几分慌张。
\"这是今晨在钟粹宫墙角找到的。\"她将断玉放在案上,袖中滑落半张泛黄的乐谱。苏辰展开细看,曲谱边角用朱砂画着振翅的蝴蝶,与沈清梧伞上的图案如出一辙。更诡异的是,曲谱背面密密麻麻写满小字:\"戌时三刻,玄武门...\"
子夜的玄武门笼罩在薄雾中。沈清梧抱着焦尾琴立在城楼下,月白色裙摆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她仰头望着城头的更夫,指尖在琴弦上轻叩三下。暗处突然涌出黑衣死士,为首之人面罩下露出的脖颈,赫然有与她后颈相似的枷锁淤痕。
\"小姐,东西可拿到了?\"黑衣人递过个檀木匣子,匣中躺着半块龙凤玉佩,缺口处凝结的血迹与楚昭宁手中断玉严丝合缝。沈清梧抚过琴身的刻字,突然冷笑:\"当年苏烈灭我沈氏满门,如今他儿子的命,该还了。\"
与此同时,楚昭宁攥着曲谱的手已被冷汗浸透。她望着舆图上玄武门的标记,突然想起苏辰胸口的旧疤——那夜刺客的佩刀,同样刻着振翅的蝴蝶。\"辰郎,沈清梧...\"她话音未落,远处突然传来闷雷般的脚步声,无数火把将宫墙照得通明。
苏辰猛地抽出佩剑,剑穗上缠着的青丝在风中凌乱:\"昭宁,带煜儿去乾清宫!\"话音未落,沈清梧的琴声如泣如诉地传来,混着此起彼伏的喊杀声。楚昭宁望着丈夫决然的背影,忽然扯断颈间珍珠项链,圆润的珠子滚落满地,在火光中折射出沈清梧苍白的笑脸。
钟粹宫的焦尾琴突然发出裂帛之音,沈清梧指尖的血顺着琴弦滴落,在青砖上蜿蜒成诡异的图腾。她掀开衣襟,心口处赫然纹着与断玉相同的龙凤图腾。\"苏辰,你父亲当年斩草未除根,如今这债,该由你来还了!\"随着最后一个音符消散,玄武门的吊桥轰然落下,黑衣死士如潮水般涌入皇宫。
而此刻的乾清宫内,小皇帝苏煜正把玩着沈清梧送他的蝴蝶风筝。风筝翅膀上的金粉簌簌掉落,在烛光下宛如点点星火,照亮了藏在风筝骨架里的密信——那是用沈氏独门隐写术写成的血书,字字泣血控诉着二十年前那场灭门惨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