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秋的寒霜如一层薄纱,紧紧覆在苏府演武场的青石之上,折射出冷冽的微光。七岁的楚明渊裹着镶着雪白狐毛边的锦缎斗篷,肉乎乎的小手紧紧攥着木剑,仰头望向骑在踏雪乌骓马上的苏辰。三十六岁的苏辰身着玄色劲装,腰间玉佩随着马匹的步伐轻轻摇晃,每一次起伏都仿佛在应和着他锁骨下方那抹血色曼陀罗印记的跳动。
苏辰轻扯缰绳,乌骓马昂首嘶鸣,前蹄高高扬起。他手中银枪猛然一抖,凛冽的枪风撕裂薄雾,令人心惊的是,枪尖挑起的晨雾中,竟缓缓浮现出若隐若现的曼陀罗虚影。那些虚影像是活物一般扭动,幽紫色的脉络闪烁不定,宛如在诉说着古老而邪恶的咒语。楚明渊腕间的双月纹玉佩突然变得滚烫,烫得孩童忍不住轻呼出声。这股灼烫,让他想起昨夜入睡前,楚昭宁替他掖被角时,那从她袖中滑落的鎏金铃铛残件,也是这般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热度。
\"明渊,看好了。\"苏辰的声音沉稳有力,却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混着马蹄踏碎霜花的清脆声响,在演武场上回荡。银枪如游龙般在半空划出一道优美却带着肃杀之气的弧线,枪缨如火焰般扫过楚明渊发间,惊起细小的冰晶纷纷扬扬地飘落。孩童下意识地后退半步,就在这时,手中的木剑发出细微的\"咔嚓\"声,一道裂纹从剑柄处迅速蔓延开来,幽绿的汁液顺着裂纹缓缓渗出。
那汁液滴落在地的瞬间,诡异的一幕发生了——地面上以汁液落点为中心,泛起层层涟漪,与苏辰锁骨下方跳动的血色曼陀罗印记产生了强烈共鸣。一个模糊的黑风峡轮廓逐渐在地面投射出来,峡谷中黄沙漫天,隐约可见一个巨大的青铜鼎在深渊底部闪着幽光。那正是二十年前,苏辰亲眼所见商队将鼎沉入的地方,而此刻,这个尘封已久的画面却以如此诡异的方式重现。
就在此时,回廊尽头传来环佩相击的清脆声响,如同一串悦耳却暗藏危机的音符。楚昭宁身着织金暗纹襦裙,外披一件雪白的貂裘,款步而来。她每走一步,裙裾上的暗纹便随着步伐变幻,仔细看去,赫然是苏明棠帛书上那些令人心惊肉跳的蛊文符号。当她蹲下身时,华贵的鎏金护甲轻轻擦过楚明渊的后颈,看似是温柔地替孩子系紧斗篷,实则腕间的青纹如同苏醒的灵蛇般迅速游动,与孩童新出现的淡红印记短暂重叠。
躲在一旁的十六岁苏明棠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紧紧握着帛书的手指因为用力而变得苍白。远处药庐中,七旬的南宫绝正在研磨草药,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布满皱纹的手不受控制地打翻了药碗。褐色的药汁如同有生命一般,在地上蜿蜒成线,竟如同被无形之力牵引,赫然指向苏府地窖的方向——那里藏着苏辰从漠北九死一生带回的半块青铜鼎残片。老药王颤抖着捡起银针,却发现针尖已被蛊毒染成漆黑,药囊里的曼陀罗花无风自动,花瓣纷纷簌簌掉落,仿佛在为即将到来的危机哀悼。
楚明渊懵懂地摸着发烫的玉佩,奶声奶气地开口道:\"苏叔叔的枪...和姑奶奶教我画的花好像。\"童言无忌的话语让空气瞬间凝固,寒意似乎比深秋的寒霜更甚。苏辰与楚昭宁对视的目光中,交织着二十年未解的谜团、深埋心底的复杂情感,以及即将破土而出的残酷真相。霜色渐褪的演武场上,曼陀罗虚影尚未完全消散,新的蛊影暗潮已在众人脚下的青石砖下悄然奔涌,一场关于命运、阴谋与救赎的大戏,正缓缓拉开帷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