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刺破云层的刹那,青铜门表面的双月图腾渗出暗红血珠,顺着楚昭宁颤抖的指尖蜿蜒而下。苏明棠颈间新浮现的曼陀罗纹路正与令牌共鸣,少女苍白的脸上浮起病态的潮红,那双本该清澈的杏眼此刻蒙着层诡异的金芒。
\"棠儿,你清醒些!\"楚昭宁的声音在潮湿的地道里回荡,短刃上的红光与青铜门的嗡鸣共振,震得她耳膜生疼。南宫绝倚在石壁上轻笑,残月令在他指间旋出冷光:\"楚夫人,双月血脉觉醒岂是人力可挡?二十年前你父亲将满月令缝进你嫁衣时,就该料到今日。\"
记忆如潮水翻涌。及笄那年深夜,父亲握着她的手在族谱扉页按上血印,说楚家女儿生来肩负秘辛;成亲那日,苏辰将玉佩系在她腰间,玉佩内侧刻着的曼陀罗纹样与此刻青铜门上的如出一辙。而如今,这些竟都成了捆绑至亲的枷锁。
地道突然剧烈震颤,碎石如雨点落下。苏明棠突然扯开衣襟,心口处的曼陀罗印记正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蔓延,皮肤下青黑血管突突跳动:\"母亲,我能听见...地底有东西在呼唤...\"她猛地掐住楚昭宁手腕,指甲深深陷进皮肉,\"把满月令给我!\"
楚昭宁后背重重撞上青铜门,金属凉意渗入骨髓。暗格里藏了二十年的令牌贴着心口发烫,恍惚间她又看见昨夜苏辰将她推进暗室时的眼神——决绝中藏着愧疚,剑刃抵在心口的角度,分明是算准了能震开她怀中的密匣。
\"当年你父亲用三十六条人命献祭,才将蛊王镇压在双月祭坛。\"南宫绝的声音混着蛊虫嗡鸣,\"如今血脉宿主齐聚,正是重开祭坛的天赐良机。\"他抬手打了个响指,地道尽头涌出黑雾,雾中隐约浮现戴着青铜面具的人影,每人手中都捧着刻满生辰八字的玉牌。
楚昭宁突然想起地道墙壁上的密文。那些在晨光中显现的古老篆字,记载着每百年一次的\"月蚀之祭\"——以双月血脉为引,献祭直系血亲,方能维持蛊王封印。她颤抖着摸向腰间玉佩,内侧夹层里泛黄的婚书突然化作飞灰,露出底下用血写的诅咒:\"血脉相残,方得太平。\"
\"娘!\"苏明棠突然发出痛苦的嘶吼,瞳孔彻底化作竖瞳,\"救我...这里好疼...\"她的指甲已变成青黑色,掐住楚昭宁脖颈的力道却逐渐松脱。楚昭宁趁机抱住女儿颤抖的身躯,摸到她后背凸起的诡异骨节——那形状,竟与青铜门上雕刻的蛊王羽翼如出一辙。
黑雾中的青铜面具人突然齐声 chant,地道顶部裂开蛛网状缝隙。楚昭宁看见月光透过裂缝洒落,在地面投出双月重叠的阴影。苏明棠腰间的残月令自动飞起,与她怀中的满月令在空中相撞,爆发出刺目金光。
\"原来在这里!\"熟悉的女声突然从上方传来。姨娘破墙而入,玄铁弓上还缠着雁门关带回的蛊丝,\"苏明棠,接住!\"她射出的箭簇带着燃烧的艾草,穿透黑雾的瞬间,青铜面具人发出凄厉惨叫,化作一滩腥臭血水。
楚昭宁趁机将女儿护在身后,却见姨娘落地时身形微晃,露出袖口下蔓延的曼陀罗纹路。记忆突然清明——二十年前那个雪夜,苏辰斗篷上沾染的磷粉,与姨娘佩剑上的寒光如出一辙;而父亲临终前攥着的半块玉佩,此刻正系在姨娘腰间。
\"你们早就知道!\"楚昭宁的声音带着泣血的质问,\"从我嫁入苏家,从我生下棠儿,这一切都是你们的算计!\"
姨娘沉默片刻,摘下玄铁弓上的曼陀罗箭:\"当年蛊王即将冲破封印,唯有以血脉为引才能续上结界。\"她的目光扫过苏明棠逐渐透明的身体,\"双月血脉者活不过三十,除非...\"
\"除非献祭至亲,重铸封印!\"南宫绝突然大笑,残月令化作一道黑芒直取苏明棠。千钧一发之际,楚昭宁抽出短刃格挡,却被震得虎口开裂。苏明棠突然睁开眼睛,眼中金芒暴涨,抬手间竟将黑芒捏成齑粉。
地道开始坍塌,青铜门缓缓开启,露出下方深不见底的祭坛。楚昭宁看着女儿漂浮在空中的身影,突然想起她周岁抓周时,避开所有金玉,唯独攥紧了那枚刻着双月的玉佩。此刻玉佩正发出刺目红光,与祭坛中央的青铜鼎共鸣,鼎身浮现的生辰八字,赫然是她们母女的名字。
\"母亲,这次换我来保护你。\"苏明棠的声音空灵缥缈,曼陀罗纹路已爬满全身,\"记得小时候你教我唱的童谣吗?月蚀之夜...\"她的身体开始透明,化作点点荧光融入祭坛,\"血脉相融,阴阳归一...\"
楚昭宁疯了般冲向祭坛,却被姨娘死死拉住。地动山摇间,她看见青铜鼎缓缓闭合,苏明棠最后的笑容定格在月光里。而祭坛墙壁上,新的生辰八字正在浮现——楚昭宁、苏辰,以及...姨娘自己的名字。
\"下一次月蚀,轮到我们了。\"姨娘的声音混着地道崩塌的轰鸣,将玄铁弓塞进她手中,\"带着这个,去找真正的执棋者。\"
当楚昭宁被推出地道时,京都的天空已被血月笼罩。她握紧染血的短刃,看着手中突然显现的密信——那是苏辰临终前藏在暗格里的绝笔,信末用血写着:\"双月非月,实为枷锁。唯有毁去祭坛,方能斩断宿命...\"
废墟中传来蛊虫的嗡鸣,楚昭宁将曼陀罗箭搭在弦上。她知道,这不是结束,而是另一场更残酷战争的开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