追风先行离开去安置马车了,并未在雅间外等候怀兮。
怀兮刚离了雅间,还未出听风小筑时,人却被叫住了。
“陆姐姐。”
怀兮回首,看到一张娟秀的脸,“陈妤,你也在此?”
“陆姐姐,”陈妤朝着她行了个礼,然后走到她跟前,确定四下无人之后,神秘兮兮的递出一张纸条,“这是兄长让我交给你的。”
怀兮眉头微蹙,展开纸条一看,上面写着:我已查明当年真相,速速过府商议。
当年真相……见到这张纸条,怀兮的心抑制不住的狂跳起来,她耿耿于怀多年的事情今日便要有答复了吗?
正这么想着,追风身边的侍卫小步跑进两人的视线,“三姑娘,追风大人请您速速起驾。”
怀兮收好了纸条,踌躇片刻,身子一歪,歪向身边的青黛,作出头晕的模样,“青黛,我的头好痛!”
她演技拙劣,很快便被青黛瞧了出来,但青黛是很会配合的。
青黛装出心急的模样,抬手揉着她的太阳穴,边揉边说道,“姑娘,姑娘,您怎么了,方才不是还好好的吗?”
那侍卫见此模样,亦吓得不知所措,眼前女子的身份他们早已知晓,对这位未来的摄政王妃自然是不敢怠慢的。
“三姑娘,小的这就去找大夫来。”
“不必了,”青黛忙制住了他,“我家姑娘便是大夫,何苦要你来找大夫?”
怀兮身子软绵绵的,说话也是有气无力的。
“我只是头晕,在此歇息片刻便好了,劳烦你告诉王爷,我稍晚些过去。”
小侍卫还有些犹豫,“可是……”
青黛俏脸一冷,作出生气的模样,“可是什么?没看到我家姑娘不舒服吗?王爷一定得这个时候让她过去吗?”
小侍卫见状,不敢再言语,只得告退去禀明追风了。
追风本欲催促,可乍一想起她被困在皇宫这些日子,许是受了不少磋磨,身体不适亦属正常。
若他再坚持,得罪了陆怀兮,她到主子跟前儿吹吹枕头风,那自己自然吃不了兜着走,于是便乖乖在此地候着了。
为怕主子主子久等,他还特意派了一名侍卫回去通传。
青黛这厢扶着怀兮进了雅间,陈妤也跟着一起走了进去,随后合上了雅间的门。
门关上的那一刻,怀兮恢复如常,她打开窗前的竹帘,确认院里无人之后,对着陈妤和青黛道,“我们走后门。”
她去陈府一事自然是不能给赫连襄知道的。
“小妤,你的车马停在何处?”
“陆姐姐,我是从后门过来的,车马停在后门。”
怀兮笑道,“正好。”
陈府距离听风小筑不远,所以很快便到了,入陈府时,怀兮自然走的也是后门。
陈府书房外,环瑁早已等在门外,见到怀兮走过来,他叩了叩门,“主君,您要等的人来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后,环瑁推开了门,怀兮示意青黛在外等候,而后走了进去。
陈兴文站在炭炉前暖手,见到怀兮进来,一向清冷的脸挂上了笑意,“昨日在御书房外瞧见你,还以为是错觉。”
“吱呀”一声,门合严了。
怀兮无奈摇头,“你带头弹劾皇帝,已惹得他不快。”
陈兴文并不在乎这些,只是问道,“王氏母子与你被皇帝关住的消息,你猜是谁透露出来的?”
怀兮沉吟片刻,心中已有了答案,可尽管如此,她并未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笑道,“这重要吗?”
陈兴文也看出了怀兮的心思,一语道破玄机,“摄政王既引我入局,我怎能不入?”
怀兮反问道,“你以为赫连襄如此做是为了利用台谏的影响力让皇帝放了我和嫂嫂吗?”
陈兴文并不想去品味她的言外之意,“无论他的目的如何,王氏与你都重获自由,这就够了。”
怀兮自袖中取出方才陈妤交给她的纸条,问道,“你既说已查明当年真相,为何不速速道来?眼下还有何事比这个事情重要?”
陈兴文将手自炭炉上方收回,走到桌前,提起茶壶,倒了两杯茶水。
“怀兮,坊间传闻太后已允了你与赫连襄的婚事,此事是真是假?”
怀兮愣住了,很快,她似乎想到了什么,“难道,当年之事与赫连襄有关?”
陈兴文端来一杯茶,递到怀兮手上的时候,眼睛里露出同情与悲悯来。
“前段时间,你告诉我赫连襄亦在查你母亲当年之事,而查这个事情的人便是福安楼的罗娘子。”
“所以我派了人跟着罗娘子,果然发现了端倪。”
“长安街上有一名姓刘的大夫,每日只诊三位病人,且接诊时必定以罩覆面,不以真容示人。”
怀兮听着陈兴文的话,努力回想自己是否听过这位秦大夫的大名,但思来想去,并不觉得耳熟。
“不过是乡野村医故弄玄虚的把戏罢了,这跟罗娘子有何关系?”
陈兴文深望她一眼,“这位刘大夫,早年为宫中太医,名不见经传,但却知道很多事情。”
“我的人看见罗娘子进了这位刘大夫家里,在里面足足呆了两个时辰。”
“而罗娘子离开刘大夫家里的次日便去了摄政王府,从摄政王府回来的当晚,刘大夫家中遭遇匪徒,一家五口被灭门。”
怀兮心头一震,“灭门?”
又是灭门这样的惨案!可陈兴文为何要同她讲这个故事,这位刘大夫跟罗娘子又有何关联?
“我的人在刺客走后进入刘大夫家,查验是否还有活口时,在刘府书房里发现刘大夫并未断气。”
“刘大夫临死前,指着书房架子上的一个小盒子,我的人打开盒子,盒子里有一封信。”
说罢,陈兴文自怀中取出一封信,递给了她,“怀兮,你看看吧。”
怀兮接过信,打开信封的时候,她的手是颤抖的。
她仿佛已经知道了什么,在看到信上的内容时,她只觉一股凉意夹杂着难以名状的苦痛顷刻间蔓延了全身。
信上写:因先帝淑妃一事,言贵妃派数十名高手潜入长渊,诛灭薛太医全族。
震惊、茫然与失望,各种复杂的情绪一瞬间涌上怀兮心头,只化作一颗颗泪水。
罗娘子……刘太医……
是那天……将自己全身心交给赫连襄的那天。
在那个疯狂而荒唐的夜晚之后,就在那个早上,她于摄政王府书房瞧见了罗娘子。
她想起了她闯入书房时,赫连襄眼中的慌乱,是了,那个慌乱,她看到了。
原来,竟是为了这事。
诛了薛氏全族的,竟然是赫连襄的母妃,言贵妃!
怀兮颤抖着唇,“所以,是赫连襄派人杀的秦太医?”
杀人灭口,斩草除根,好让她一辈子都无法查到这件事情吗?
瞧着她眼睛里的泪水,陈兴文微微叹气,“怀兮,你是聪明的。”
“当年我父亲母亲为了替薛氏伸冤,将整个陈家搭了进去,怀兮,我希望你能做出正确抉择。”
听到陈兴文的话,怀兮并不急于作出判断,她尚存一丝侥幸心理,仅凭这封信,怎能断定言贵妃与薛氏灭族有关?
她又看了一遍信,发现了关键信息,先帝淑妃一事?
“淑妃一事是何事?”
陈兴文道,“关于此事,我已查过太医院脉案,也问了旧时一些宫里的人,他们只说先帝时,淑妃与言贵妃一向不睦,后来淑妃有孕,是你外祖薛太医为其保胎。”
“有孕期间,薛太医一直说淑妃与腹中龙胎康健无虞,可淑妃临盆之际却一尸两命。”
话到这里,怀兮便明白了。
许是外祖帮助言贵妃除掉了心腹大患,可言贵妃却在外祖告老还乡之后杀人灭口。
如此手段与做派,倒与赫连襄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