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兰从林州回来了,约怀兮去听风小筑相聚。
怀兮接到林府送来的信件时,很是惊讶。
记得上次她在听风小筑时,何璎玑告诉她,芷兰尚需一两月才能回来。
这是发生了何事,这么快便回了。
因着与芷兰多日未见的缘故,怀兮一时间竟有些想念她,于是临到约定当日便迫不及待的去了。
她到的时候,还未到约定的时间,便以为芷兰尚未到。
何璎玑却已在了,因她身形高挑,所以她站在人群中,亦是格外引人注意的。
她身边围了许多贵女,她们窃窃私语的在说着什么。
不知是哪个眼尖的,见到怀兮来,忙唤了一声,“三姑娘来了。”
何璎玑身子一僵,抬眼望过来,看到怀兮的那一刻,眼底闪过一丝妒意。
何父与陆太后关系匪浅,赫连襄求娶怀兮的事情,何父当日便知道了。
而何父与何夫人在书房内谈论此事,他二人的话恰巧便被何璎玑听了去。
赫连襄是权倾朝野的摄政王,他不仅拥有权力,更容颜俊美,风度翩翩,是多少名门贵女倾心爱慕的存在。
何璎玑亦不例外,若不是因为赫连襄对何氏多加打压,她或许早就求了父亲去上门提亲。
却没想到,这般两全其美的人竟看上了她陆怀兮。
她陆怀兮有什么?出身卑贱,不仅不受家族宠爱,反而诗词歌赋一窍不通,连女红也不精益,除了美貌,还有什么登得了大雅之堂?
何璎玑心里这么想着,面上却是一点也不敢耽搁的,毕竟眼前的陆怀兮,是摄政王要求娶之人,已再不是昨日的陆怀兮了。
但不等何璎玑上前,早已有人小跑到怀兮跟前,献上媚笑,“三姑娘,几日不见,您可来了。”
您?有意思,敬语都出来了。
怀兮努力在脑海中找寻着眼前的姑娘是谁,可琢磨了许久,也未琢磨出个所以然来。
直到青黛附在她耳畔,小声提醒,她才恍然大悟般的,“原来是刘二姑娘。”
怀兮笑问,“你们方才在聊什么呢?”
何璎玑上前,“怀兮妹妹,我们方才在话些家常。”
怀兮抬眸,看着何璎玑,唇角挂着笑意,“是在说我吗?”
“……”何璎玑没想到她如此直接,一时竟不知如何接话,“妹妹说笑了,哪里是在说你?”
可不等何璎玑接着澄清下去,身形纤弱的陈妤便从人群中站出。
“陆姐姐,她们方才在说摄政王向太后求娶你一事!”
一旁的姑娘们哪里遇到过这种情况,纷纷转过头看鬼一般看着陈妤。
有人问道,“你是何时混进来的?我们怎么没看到你!”
陈妤也不说话,只顶着众人的怒视走到怀兮身后,怯弱着身子躲了起来,“陆姐姐,我说错话了吗?”
那些贵女听到这话,更气急败坏了。
这装傻充愣的样子,也让怀兮觉得意外,她哪里见过陈妤这般大胆的模样。
怀兮不禁叹气,大大方方承认,“此事不必议论,御贤王确向太后求娶了我。”
这话一出,姑娘们纷纷行礼,“恭喜三姑娘!贺喜三姑娘!”
这声恭喜整齐划一,似乎排练过一般,可怀兮却知道,她们这句恭喜里有几分是真情,有几分是假意。
她们一定在想,她一介出身卑贱的庶女,哪里有资格做御贤王妃呢?
正如从前皇帝择后一样,她们也是这么想的,出身卑贱之人不堪为后。
“求娶一事是真,但太后尚未应下此事,姐妹们恭喜的太早了。”
“我还有约,便不在此陪各位姐妹了。”
怀兮声音平淡,听不出息怒,人却已牵着陈妤往前走。
何璎玑笑笑,“妹妹真是深得王爷喜爱,那日我父亲回府说,他在朝堂之上亲耳听到御贤王说你不喜欢御贤王妃的名号,请旨让皇上将名号改为摄政王!”
“现下,御贤王已是摄政王了!”
怀兮的脚步顿住了,竟有此事?她可从未听人说起过。
直到一旁的姑娘随声附和,“是啊,三姑娘,我们也听到了。”
……
她何时说过她不喜欢御贤王妃这个名号了?怀兮又开始琢磨了,琢磨了一会儿,她想起了。
她的确在赫连襄面前说过这话。
可这厮,竟在朝堂上公开议论此事,好不害臊!
想到这里,怀兮的脸已红的快要滴出血来。
可细想之下,怀兮又觉得不对。
“我不曾这般说过,不过是他寻的借口罢了,姐妹们不必相信。”
话毕,怀兮便快步告别,马不停蹄的往前走。
身后,又传来姑娘们叽叽喳喳的议论声。
“三姑娘这是害羞了……”
“哎,可不能再叫三姑娘了,人家以后可是摄政王妃!”
“太后尚未同意,八字还没一撇的事情,再说了,陆氏与御贤……摄政王府不睦已久……”
这些话,掠过怀兮的耳边,似耳旁风一般,左耳进,右耳出。
林芷兰与怀兮约在听风小筑的听莲阁,这是她二人常待的地方。
林芷兰喜欢品诗作画,弹箜篌,怀兮的箜篌便是芷兰教的。
其实,怀兮并不擅长弹箜篌,只是因为在一众乐器里,她只会弹箜篌,所以皇帝便以为她的箜篌弹的好。
盈都城里,箜篌弹的最好的是芷兰,芷兰若称第二,是无人敢称第一的。
在芷兰的用心教学下,怀兮竟也得了她几分真传。
未及怀兮走近,箜篌声便起。
跟在怀兮身后的陈妤听到声音,颇有些好奇,“陆姐姐,你约了谁?”
怀兮这才想起身后还跟着陈妤,她停住脚步,回首问她,“对了,方才人多,我竟忘了问你,你肩上的伤是否好全了?”
陈妤柔声回答,“已全然好了,陆姐姐不必担心,杜太医医术了得,只余些疤痕罢了。”
女孩子身上留了疤总是不好的,怀兮想起《刘涓子鬼遗方》有一方名为“六物灭瘢膏方”。
取衣中白鱼、鸡屎白、鹰粪白、芍药、白蔹、白蜂六味,药研如粉,以乳汁和,涂瘢上,日三次,可软坚去积,灭瘢痕。
“等明儿个我调一瓶祛疤的药膏,差青黛给你送去,你每日用着,要不了多久,疤痕便可消了。”
陈妤闻声,有些受宠若惊,“不必了,陆姐姐,这些疤痕轻易不能被人瞧见,何苦劳烦你去调药膏?”
怀兮知道她是怕麻烦自己,便改了口。
“这药膏我库房里也许还有,明日让青黛找一找,送到你府上。”
“原也不费功夫的。”
见怀兮坚持,陈妤也不好推脱,只得感激道,“谢谢姐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