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相国寺后山,地处偏僻,乃是极静谧之地。
赫连襄陪着怀兮用了斋饭,便往此处来了。
他没有带人,身后只远远的跟着追风与青黛。
他握着怀兮的手,掌心的温度是温暖的,怀兮抬头望他,神色平静,“王爷今日安排了人去我母亲墓地祭拜?”
赫连襄闻声,便知她已去过薛落葵墓地,怪不得迟了这么久,原来先去祭拜了母亲。
他在她心中,便是如此的不重要吗?
思及此,赫连襄心生不悦,“怎么,你去过了?”
怀兮瞧出了他的不悦,也不惯着他,只冷声道,“拜摄政王所赐,上次黄寺山之行我并未祭拜母亲,如今我不过是补上而已。”
“你又有什么好生气的呢?”
旧事重提,赫连襄的脸又黑了几分。
“上次你算计本王的事情,本王还没找你算账,你居然敢主动提及此事。”
“哼,”见他中计,怀兮便愈发傲娇起来,“王爷要找我算账,我也不跑,此刻就在你眼前,你又能拿我如何?”
她仰着脸,语气里带着几分得意与撒娇,虽是佯装生气,但她的模样娇俏又可人。
赫连襄何曾见过她这副模样,心里一时乐开了花。
他长臂一伸,拥她入怀,唇却附到她耳边,语气带了几分戏谑与暧昧。
“我怎就不能拿你如何?今晚便将你拆吃入腹,算作惩罚。”
……
怀兮的脸倏地红了,一下子红到了耳根,她不敢抬头与他对视,只小手一推,骂道,“你……混蛋!”
这番小女儿模样,更令赫连襄心神荡漾。
他没有放开她,反而更加过分,轻咬着她的耳垂,语气是磨人的,“怀兮,我等不及了。”
“……”
怀兮惊觉自己做作过了头,这次使了力气,赶紧推开他,“王爷,太后尚未同意……”
赫连襄垂眸看她,眼神里蕴着坚定,“怀兮,她会同意的。”
他似乎对此深信不疑,所以怀兮觉得纳闷儿。
“王爷为何如此笃定?”
赫连襄笑笑,“怀兮,把你嫁给我,对陆氏而言百利而无一害。”
“陆毅初和陆心眉两兄妹,最擅长权衡利弊,用你的婚事在本王身上下注,他们应当很乐意。”
怀兮眉头一皱,不由得思索起他话中的意思,“下注?”
赫连襄凝眉,挑起她的下巴,唇角带笑,“你以为,本王只知道陆韩川患有心悸之症吗?”
随后怀兮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难以置信的望着他,“你还知道什么?”
赫连襄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大拇指摩挲着她的下巴,语气是低沉的。
“本王还知道,真正患有心悸之症的是何皇后。”
他的手指覆到她唇上,轻轻用力,眼底带着几分怒意,“怀兮,你的嘴巴可真严实啊!”
怀兮浑身一震,唇上吃痛,她用力甩开他的手,往后退了几步,脸上是恐惧与不安。
素闻赫连襄喜怒无常,阴晴不定,怀兮只当是传言,可今日一见,心底却泛起阵阵寒意。
明明方才还在柔情蜜意抱着她的人,如今却阴着脸,望着她的眼睛里冒着愤怒的火焰。
赫连襄在怪她明明知道此事却从来不曾告诉过他。
是的,何皇后有心悸之症,她的儿女文德太子和淑嘉长公主均患有此疾。
赫连彧身为文德太子子嗣,自然也不能幸免。
那么,赫连彧一旦病发,没命也是迟早的事情。
这是娘胎里带出来的隐疾,护心丸只能暂缓他的病情,并不能完全根除此疾。
他往前走了几步,落在怀兮身上的眼神是阴鸷的,他沉着脸,似一头准备进攻的野兽。
“你明明可以告诉本王,只需静静等待,皇位迟早会是本王囊中之物。”
“可是你没有。”
他质问着她。
怀兮又往后退,后背抵上了坚硬的东西,她回头一看,是一棵大树。
但尽管如此,她还是嘴硬道,“此事是皇家秘闻,我怎会知晓?”
赫连襄见她还在装,怒极反笑,“陆怀兮,别装了,此事你师父杜太医知晓,你怎会不知晓?”
……居然是师父告诉他的?那么,师父到底告诉了他多少?
该不会……连当年山神庙的相遇乃她做局一事也告诉了赫连襄吧?
怀兮手抵在树上,用力扣着树皮,指尖传来刺痛,有什么东西刺入指甲,她强忍痛意。
“是,我的确知道此事。”
从她口中听到自己想要答案,知道她不再隐瞒,赫连襄怒色稍收,“很好,你承认了。”
陆怀兮是他要娶的女子,是日后与他风雨同舟、共度一生的女子,他绝不许她对自己有任何欺骗与隐瞒。
“怀兮,本王再问你最后一次,你还有其他事瞒着本王吗?”
怀兮咬着唇,不知如何回答这个问题,于是手上用力,方才被树刺破的指尖有温热的液体流下来。
她不动声色的抬手,装作去绞衣服带子,染着鲜血的手指就这么暴露在赫连襄眼皮子底下。
她呢喃着,脸上带着几分惊惧,“阿襄,你吓到我了。”
赫连襄瞧着她的模样,心上一痛,眼底亦有不忍,可她尚未回答他的问题。
“怀兮,回答我。”
他坚持着,要从她口中听到答案。
见此招不管用,怀兮只得另想办法,她犹豫片刻,轻声道,“我母亲不是病死,是被毒杀的。”
话落,泪水便似断了线的珠子般,簌簌落下。
赫连襄没想到会是这个答案,先是一愣,而后走上前去,自袖中取出帕子,为她擦拭着指尖的鲜血。
他不顾她的抽泣,接着问道,只是这一次,声音却轻柔了许多,“只有此事吗?还有别的么?”
此情此景,怀兮断定赫连襄并不知道山神庙真相,于是大胆摇头否认,“再没有了。”
赫连襄没有看她,只低声问道,“薛夫人是被谁毒杀的?”
“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她是七窍流血死在我面前的。”
替她擦干净手指,赫连襄又亲用手拭去她脸上泪水,眸光沉沉。
“你难道不好奇为什么杜太医会告诉我这些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