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政王府后花园。
夜色中,追风带着一众侍卫走过,行色匆匆。
浅秋夜里,凉风四起,花园的凉亭里,却坐着几名女子。
追风走过时,听得女子的说笑声,他神色不悦,正欲抬头骂几句,却瞧见了凝书的脸。
亭子里,侍女掌了几盏灯,凝书坐在石凳上,手里拿着把团扇,轻轻摇着,目光却落在了追风身上。
“追风,你这般行色匆匆,是为何故?”
侍女来报,今儿个下午,皇兄面色焦灼、风尘仆仆的抱着一女子进了王府。
那女子进王府的时候,被皇兄的披风罩的严严实实,看不清楚面容。
紧接着,宫里便来了好几名太医,朝着皇兄的院子去了。
“回殿下,今日王爷在大相国寺遇刺。”
凝书眉头一紧,眼睛忽地盈满戾气,她将手中团扇敲在石桌上,厉声喝道,“谁这么大胆?”
追风见她动怒,忙安抚道,“殿下不必忧心,王爷平安无事,毫发无伤。”
皇兄毫发无伤这件事,凝书自然是知道的,只是遇刺一事,她却不知情。
“皇兄乃国之栋梁,不可有事,你们平日随护在侧,务必要小心谨慎。”
听到这话,追风心中欣慰,素日里骄纵跋扈的小公主,今日也知道心疼兄长了。
“请殿下放心,王爷安危,属下自然是一万个留心。”
打好火候,凝书开始直入正题,毕竟她今日等在此处便是为了打探此事。
“所以,今日皇兄抱着的那名女子是谁?”
话到此处,追风便明白了她的真实用意,不由的自嘲一笑。
“殿下,此事属下不便相告。”
今日皇兄既去了大相国寺,便是和陆怀兮幽会,想来他们今日在山上遭遇了刺客。
“是陆怀兮吧?”
凝书问道。
追风并未回答,却也没有否认。
不否认,便是默认。
凝书笑笑,“本公主已知道了,你去忙吧。”
追风行礼,颇有深意的望了一眼凝书,“属下告退!”
凝书亦起身,一阵凉风袭来,她忽觉凉飕飕的,“秋已凉,这凉亭以后怕是来不得了。”
常雯亦随声附和,提醒道,“是呢,怕是您今日来此的目的,被追风大人给瞧出来。”
凝书拿起团扇,抓着扇柄的指尖是泛白的。
侍女提着宫灯走在前面,灯罩里的烛火在轻风中摇曳,映着凝书阴晴不定的脸。
“陆怀兮这种女人,朝三暮四,未出阁便同盈都城那么多男人纠缠不清。”
先是皇帝,又是裴讷和陈兴文,如今又来迷惑她的皇兄。
不可原谅!
“这等下三滥的女人,不配做摄政王妃,更不配做本殿下的皇嫂。”
“可奴婢却瞧着,王爷像是很紧张她的样子,方才黄漪姐姐身边的小丫头说,王爷今日发了好大的火。”
“胡说!”凝书停住脚步,一脸凶狠的喝着,“皇兄只是被她迷惑了而已!”
“等本殿下除了这个妖女,皇兄自然会回心转意!”
常雯怔了怔,“殿下的意思是……”
夜色里,凝书脸上的表情看不清晰,可她的声音却是极阴狠的。
“她不是喜欢跟男人私通吗?那本殿下就帮她坐实了这私通之名,好让皇兄见识见识她的真面目!”
当日,若不是陆怀兮在瑶月寿宴上那么一闹,她与陈兴文的事情也不会传遍盈都城,闹得人尽皆知。
虽不知主子的打算,可她直觉这么做一定会惹怒王爷,于是规劝道,“殿下,三思啊。”
“陆怀兮到底是陆氏女,她若出了事,长乐宫和安宁宫怎会不过问?”
凡是做下的事,必定会留下蛛丝马迹,先到时候两宫向殿下发难,王爷焉能独善其身?
凝书此刻只想阻挠陆怀兮嫁入王府,哪顾得了这么多?
她冷声道,“常雯,本殿下要你做,你就去做,不要多言!”
阴暗潮湿的地牢里,密不透风,追风面前的地上,摆着一排刺客的尸体。
王府仵作正在验尸,一具具尸体验完,已是半个时辰后了。
仵作将工具收好,然后走到追风面前,“大人,这些刺客有几名死于剑伤,其它皆是死于毒发。”
“他们口中都藏着毒,咬破便可立时毙命。”
“什么毒?”
仵作手中放着一小粒红色药丸,“便是此物。”
“内廷所用的高级毒药,寻常人得不到,昔年先帝去世,陛下下令后宫无子嗣的嫔妃要为先帝殉葬。”
“有些不肯赴死的嫔妃,太监们为了好交差,便会用这种毒药,掺进酒里,灌进嫔妃口中,她们便会很快毙命。”
追风蹙眉,内廷想要刺杀王爷的是谁,实在再好猜不过了。
皇帝。
可追风实在是不懂,皇帝选择在此时刺杀王爷,不是自寻死路吗?
难道,皇帝真是为陆怀兮失去了理智?
翌日清晨。
黄漪一早便准备好了主子打拳练剑用的东西,几个侍女候在院子里,等着主子起身。
可直到追风来,房间里都没有动静。
黄漪自然是不敢敲门的,于是求助般的望向追风。
追风无奈摇头,壮着胆子敲了下房门,“主子。”
下一刻,得到了回应,“进来。”
追风有些意外,推门而入时,看到赫连襄坐在椅子上,虽在闭目,可周身气息却是危险的。
他身上还穿着昨日的衣物,神色有些憔悴,似乎是一夜未睡的样子。
陆怀兮一动不动的躺在床上,脸色煞白,人也是昏死的状态。
而青黛,则是守在陆怀兮床前,死死抓着她的手,一动不动,神情悲伤。
追风的心“咯噔”一下,这陆怀兮,不会是……死了吧?
“主子……您……节哀!”
话落,一个茶杯贴着耳朵飞过,“啪嗒”一声,落在地上碎了。
追风抬头,看着暴怒的主子,大气也不敢出。
“节什么哀?大清早的,会不会说话?不会说话就给本王闭嘴!晦气东西!”
赫连襄在此候了怀兮一夜,一心盼着她快快醒来,担惊受怕的要死,追风却跑进来让他节哀?
追风赶紧接话,“主子,属下失言,属下这就去领罚,领二十军棍。”
说罢,便转身往外跑。
“且慢,”赫连襄冷声喝住他,“本王让你查的事情,查的怎么样了?”
……
追风细想了片刻,主子让他查的事情多了,陆怀兮母亲的事情,边关的事情,还有刺客的事情?
主子指的是哪件事情?
追风也不敢耽搁,便捡着昨日发生的事情说,可青黛此时此刻又在这里,他若说这件事,是否不太合适?
于是,追风看了眼青黛。
赫连襄顺着他的目光过去,“你说你的,不用管她。”
“昨日仵作在刺客身上搜到了宫廷秘药,所以此次刺杀,应是宫里的那位所为。”
“哼!”赫连襄冷笑一声,“一听到本王要娶怀兮,便坐不住了吗?”
“他竟这般大胆,若是这样,那本王也不介意先拿何氏开刀了。”
何氏,是文德太子之母何皇后的母家,与皇帝关系密切,更与陆氏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
看来,主子这是要动何氏了。
“属下明白了,属下这就去安排。”
赫连襄起身,脸上阴云遍布,眼底扇着阴郁而冰冷的光,如同索命的阎王。
“三日之内,本王要看到结果。”